這次唐軟穿的是霧藍色修身款,稱得肌膚白得通透。
我怎麽會認為兩人長的很像呢?
沈顧反問。
唐凌確實可愛,但他的可愛是死氣沉沉一成不變的,說他二十歲可愛,三十歲可愛,若是四五十歲還是可愛,估計腹中饑餓的人都能吐出來。
唐軟的可愛卻不盡相同,他的眉眼深藏嬌媚,一顰一笑含春,水一般的玲瓏剔透,隨著時間轉變會積累得越來越濃厚,怕是陳釀一般光陰雕琢,愈發奪人心魄。
沈顧立刻住腦。
對著唐軟這張臉他在想什麽未來可期。
唐凌卻小心地拿手指去摳領口的蝴蝶結,好看的眉頭輕皺。
脖子根連最上面的紐扣都被系緊,簡直要窒息。
平常在家,他都穿露出脖頸的寬松毛衫,人真的不能走出舒適區,束手束腳地卡住喉管,整個人扭動不安十分躁動。
眼瞅雪白的頸子即將掙脫約束。
沈顧倏然摁住對方躁動的指尖,“別動,安靜一點。”
唐曉天的豪門佳宴邀請的人大多數是天城商政圈的新貴,偶然有十幾位德高望重的泰鬥級人物,也是在子孫的攜同下一並出席。
年輕的面孔肯定要比老頭子們吸引人的注意。
沈顧從容操作智能輪椅於賓客間穿梭,唐軟安靜地跟在他之後,自從被摁動靜音開關後,他連呼吸都變輕了。
那顆半截脖子高的紐扣限制著他的自由,管控起他的肌膚,除了手臉,所有的雪白細膩掩藏在精良的衣料中,被細細地摩擦。
沈顧衣冠楚楚,坐直的姿態稍有些矜傲,那些投向唐軟的窸窣目光很好地被他隔絕在外。
直到唐氏夫妻端著酒杯來到面前搭話,還有一臉喪氣的唐凌也在其中。
唐軟看見唐凌的刹那簡直怔蒙了。
他不是漂洋過海,在夢寐以求的國外學府求學嗎?
他這種狐疑的目光立刻刺痛了唐凌的敏.感神經。
身為從小大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成功者,居然在宿舍裡發現隱藏超過微量克數的違禁品,被人告發到學院勒令休學,若不是唐曉天動用金錢與人脈,恐怕還得在那邊拘役幾個月。
天降雙重橫禍使得唐凌那張明媚的臉帶著一層死氣沉沉的頹喪,但瞪向氣色愈發紅潤的唐軟簡直不遺余力。
求學路被徹底斷送,背著汙點的人即使想要開始學會如何接管唐氏企業,那些個股東也會借機彈劾,另選品行純良的人加入董事會。
拔掉爪牙的老虎連貓都不如。
沈顧心知肚明唐凌的落魄困境因何而起,進門前早把唐曉天的盤算推測了一遍,如今再看這一屋子的精英海歸,仿佛大型的選秀現場。
唐凌想光彩奪回公司的所屬權,只能找個能排上用場的丈夫,把對方推上位去,自己側面操控。
當然,這個丈夫的選擇,必須是唐凌自己能把控好的。
例如厲學就不行。
蘇倩和唐曉天與沈顧虛以為蛇半晌,總見沈顧含笑地打量著唐凌,若有似無的愛慕簡直無法隱藏,完全不顧唐軟逐漸消沉的情緒。
看來沈顧對凌凌依舊懷有留戀,絕對不會在意唐凌在外國的那點醜聞。
蘇倩之前一直認為沈顧雖好,但唐凌的選擇性可以更多,如今再看沈顧,生得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與唐凌站在一起簡直天配佳人。
而且,還是一個深深陷入情網的殘疾。
凌凌操縱起來簡直易如反掌。
沈顧拿捏細節恰到好處,完全從每個人的微表情裡猜透各種齷齪的盤算。
唯獨背後的視線正在逐漸暗淡。
是他沒有回頭去捕捉的唯一的光。
沈顧微微朝地面一掃,唐軟明顯矮了一截的身影竟在搖搖晃晃。
如果他回頭衝某人微笑一下。
唐軟一定也會傻乎乎地回應他。
空氣中仿佛出現一條黑白分明的線。
向前,往後,必須有取有舍。
須臾,沈顧操縱輪椅滑過那條界限,駛向唐凌,彬彬有禮道,“如果不嫌棄我的腿,我特別想與你跳一支舞。”
世界仿佛崩坍。
對於唐軟來說,他穿著最漂亮的衣服,仿佛在死亡的道路消亡。
沈顧與唐凌的身影逐漸滑入舞池,唐凌原本略顯頹廢的臉在沈顧的帶動下,恍然恢復了神采。
唐家邀請唐軟只是借口,最終要引來的卻是沈顧,畢竟沈顧家世顯赫,若他能表現出對唐凌的興趣,其他追求者也不會甘於屈居人下,拿出真本事來追求。
沈顧是在給唐凌抬高身價。
唐軟的璀璨生輝似乎只有一個瞬間,便如丟棄的垃圾一般扔進無人問津的角落,而他的丈夫與喜歡的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直到唐凌嫌麻煩,大膽地坐在沈顧的雙腿上,沈顧笑韻溫柔,操縱著輪椅在眾目睽睽下瀟灑旋轉,而唐凌終於注滿活力恢復精神放肆大笑。
夠了。
唐軟別開頭去不看,即使他從小是個愛哭的人,幸好也足夠能忍耐,絕對能很好地控制淚腺的閘口,借助喝飲料的動作隱藏委屈通紅的眼眶。
不要隨便改變劇情,不要試圖改變劇情。
唐軟告誡自己。
否則會變得不幸。
我原諒他了。
他只是......他只是在最開始喜歡的人,不是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