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不停地撫摸著軟軟細膩的肌膚,鏡片閃過黑白錯閃的光。
沈慎言的思緒不由扯到遠方。
其實,他一直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他根本不是這本書的覺醒者,其實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重生者。
如果只是一個了解故事大綱的人,怎麽可能把每一個欲將發生的步驟,都安排得詳細到分秒不差。
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清楚知道一切。
沈慎言對自己下過一個暗示。
他會完美地製造一些漏洞。
假若有一天,這本書裡還會有其他的人覺醒類似的預見之力。
他要最先能百分百給自己留有余地。
是的,他曾狠狠地傷害過唐軟,上一次。
一場交通意外剝奪了他行走的權利,讓他只能坐著輪椅度過人生最輝煌的時期。
這嚴重得傷害了他的自尊,和爭強好勝的性格。
沈慎言搶到了沈家家主的位置,讓他的大哥任勞任怨地在身邊輔佐,包括整個天城商政界的貴胄名流,哪個不在他面前尊稱一聲。
沈先生。
對於婚姻的選擇,沈慎言一直沒什麽太大的要求,唯獨是漂亮,可以拿得出手見人那種。
與唐家訂婚是因為商業需求,不過唐凌臨陣脫逃,無疑於在訂婚現場打他沈慎言的臉!!
沈慎言很難不承認,最初看見唐軟顫顫巍巍走向訂婚典禮現場中央,一種強烈的愚弄感,使他沾染了血淋淋的氣息,濃烈到難以清洗。
他要的可不是眼前這個軟軟綿綿的傻漂亮。
這就是唐家答應給他的報答?!!
報答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
沈慎言嗤笑。
他對唐軟說,沒有我的許可,不要隨便進我的臥室,不要隨便碰觸我,更不要試圖討好我。
他也在豪門夜宴裡,分明帶著男妻出席,卻跟其他的漂亮玩意兒打情罵趣,惹得整個豪門圈對唐軟流言蜚語。
他厭惡唐軟,一個別人拿來敷衍自己的小傻瓜。
同樣,他也必須要狠狠地報復回去才能解心頭之恨。
唐家破產便是他的精彩手筆。
唐軟在他臥室門口跪了整整一晚,祈求他放過父親和繼母,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沈慎言只是冷血地丟給他一盒玩具,告訴唐軟挑一個,這個家沒什麽能滿足你,最好自給自足。
如果做得好,可以允許唐家的某個人活下去。
……
俗話說得好。
對於善者是水滴石穿,對於惡者卻是天道好輪回。
在這場強弱雙方明顯不對等的較量中。
他......他的心隨著時間滌蕩,逐漸淪陷。
只因唐軟實在太過軟弱可欺......竟,最後成了唐軟最致命的武器。
沈慎言收回那些不願意去多想的陳舊回憶,幾乎偏執地吻了吻唐軟濕潤的嘴唇。
“我原本是欣賞沈顧這個小子的,他有遠見也能沉得住氣,冷靜自持又極度聰明。”
“我和你都是男人,我並不想跟哪個女人生孩子,也討厭你的注意力被任何人分走大半,原本我想把公司的權利慢慢交付到沈顧手上,跟你一起找個安逸的地方度過余生。”
“軟軟,我的腦海裡形成過各種各樣的商業規劃與並購方案,唯一一次的人生規劃,就是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在我決定要一輩子都對你好的那天夜裡,你和沈顧跑了,家裡隻留下一張冷冰冰的離婚協議書......你真得太狠心了,你用我最痛恨的方式,狠狠踐踏了我的心。”
沈慎言的眼角不禁淌出眼淚,神色緊繃得像一塊頑固的鋼鐵,“所以我抓到了你們兩個,剜出了沈顧的兩個膝蓋骨。”
“我把膝蓋骨丟在你的身上,說如果你用自己的肚子給我養這兩塊骨頭,養到我能自己用的程度,我就同意離婚的事。”
怎麽可能呢?我只是想嚇嚇你,你的膽子總是那麽小,風吹草動都會緊緊抓住我的胸口。
我只是嚇嚇你,叫你看清楚聽明白,我即使手染鮮血,也不會同意的。
怎麽可能放你離開我!!
“結果你用刀劃破了自己的肚子,說要跟我一刀兩斷。”
“怎麽可能呢?”沈慎言俯身抱緊昏昏沉沉的唐軟,“你就那麽喜歡沈顧?寧可劃破肚子,忘記我是誰,也執意要跟我離婚?”
“你連機會都沒有給我一次,你不聽我說,也不再只看我一個人......可你現在明明給了沈顧好多機會?”
“你就偏偏愛他,不願再愛我一星半點?明明現在我更好,是不是?”
沈慎自言自語半晌,稍微濕潤的眼眶幹了又濕,最後又重新恢復平靜,擦乾淨鏡片一臉從容鎮定。
車門被打開,正是凌晨三點,夜還正是濃重時刻,明月不再,星星顯得格外亮眼。
近在咫尺的教堂內燈壁輝煌,拱形門外的石柱燈亮得灼灼,將三十幾層的台階照耀得格外慘白。
“牧師叫來了?”
沈慎言脫掉風衣,裡面的西裝筆挺,亦如他最苛求自己要不斷追求完美的時期。
“已經接來了。”
沈慎言眼神微掃,所有人都不敢隨便動他身邊酣睡的人。
一位保鏢抱來一簇火紅的玫瑰花,一半被夜色遮掩,一半被光明籠罩,愈發熱烈得像燃燒的血液,令沈慎言渾身滾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