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的痛苦排山倒海侵襲而來,連隊長的匯報都未聽完,沉默不語揮動手腕,失魂似的操縱著輪椅緩緩駛出書房,搭乘室內電梯下降到一樓大廳。
連他的神思,也在掙扎中不斷飄離遠方。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的腦海裡緩緩浮現出另外一段文字描寫:
【沈家舉辦一年一度的家宴,所有的親戚與商政界貴客歡聚一堂。
屋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精致的美人如畫,暗香浮動,而男士們則自信挺拔,談笑生風。
沈顧因學成歸來,第一件要學習的事情便是學會與各色人群應酬,兩個小時下來,他的冷靜睿智確實贏得了不少長輩佳人的青睞,再加上外貌矜貴修養得體,儼然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年輕新貴。
他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小叔叔,那個沉默卻不失格調的成熟男子,縱使坐在輪椅中,依舊西裝筆挺髮型時髦,一盼一睨無不自帶令人生畏的凌凌威風,包括一些年長者也對他點頭哈腰,毫不誇張。
沈慎言才是整個宴會的主心骨,縱使他從未言笑奕奕,所有人都暗自捏著冷汗陪送笑顏。
沈顧心頭一悶,跟父親沈衝招呼一聲,說喝多了想去外面透透氣。
沈衝語重心長說,“年輕人切記做事不要太毛躁了,宴會中的酒水只是引發交流的媒介,不可先自己飲醉生出醜態。”
不過還是誇讚了兒子,“第一次交際很有派頭,難得你小叔叔肯叫你來露臉,待會兒要去單獨表達感謝。”
沈顧並不喜歡父親對親弟弟馬首是瞻的模樣,明明都是沈家人,為何父親卻要低人一頭。
走出富麗堂皇的沈家大宅,沈顧不停地倒退行走,幾層洋房奢貴至極又富含美學情商,不落俗套。
直到他看得足夠完整,已經是走到足夠遠的距離。
沈慎言在家裡四周種滿了各種鮮花,花朵的香味總是要勝於香水的甜膩,清新自然沁人心脾,一時間,連噴泉也幻變成粉紫色的華彩,清唱著醉人的旋律。
沈顧的心情愈發舒暢,準備到噴泉旁去休息片刻。
卻見花影重重,噴泉旁站著一位身穿白色西裝的絕世美人。
那美人竟然是個男人!!
沈顧在國外遊學幾年,見慣了白種人的皮膚與亮眼的五官。
總不如眼前這位好看的萬分之一。
美人的肌膚是一種冰肌雪骨的透白,乾乾淨淨到仿佛到了五十歲都不會沾一點髒斑,折一道皺紋,在月光與人造燈光的交織下,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美人的五官也驚為天人,眉眼柔弱如三春新長的桃花花瓣,瓊鼻秀翹,一張嘴巴紅如濃稠的葡萄酒,最是畫龍點睛的絕處。
不過美人看起來略帶憂鬱,修長軟婉的身段隨著徘徊的步調,腰臀線在西裝的緊繃與松弛間忽隱忽現。
美人大約感受到了來自角落的一束視線,立刻收斂全部的悲傷,像湖畔被驚醒的白鷺一般輕呼問,“誰在那裡?!”
沈顧終於與美人正面相視。
心臟驟然停止後緊縮,幾乎叫他痛不欲生,一股濃到化不開的疼惜與愛慕之情沒來由得衝擊著他緊閉的心房。
噗通!!!噗通!!!
沈顧的臉瞬間紅到滴血。
真過分,他看遍了五湖四海國內國外的各種絕色,卻不如看見對方吃驚地瞧自己一眼,嬌喘似得問自己一句。
沈顧的足底不停再融化,心中不停在告誡自己。
我不是一個貪色的人,我絕不是一個貪色的人......
噗通!!!噗通!!噗通!!
對方莞爾一笑,微側了頭問,“不好意思,是我太大驚小怪了。”說著用手不自覺地撩撥一下耳畔的碎發,露出玉珠子雕琢的耳垂。
“我叫唐軟,你是誰?”】
……
文字逐漸從腦海裡退卻,余韻仍舊盤桓。
呼呼呼呼!!!
沈顧大口的呼吸,借助用力喘氣來緩解腦海裡文字的衝擊,無論他如何洗刷這種異常心痛又心動的感覺。
都沒用。
因為他已經將文字徹底轉化成一種可視的景觀。
而對方,就是唐軟。
是他所熟悉一切,包括眼神,包括耳垂,包括手指腳趾和體味的男人。
沈顧凝了凝神,心跳依舊在不停加速,操縱著輪椅駛入別館。
唐軟正抱著咕咕,一人一狗趴在睡塌上呼呼大睡。
咕咕八成是想極了舊主人,一見唐軟的面便死活不肯離開。
唐軟則微蹙著眉,與文字中描繪的一樣,稍帶著些睡困愁濃的憂傷,紅軟的嘴唇清淺呼吸,連著平坦的腹部都在顫抖。
一把細腰從睡衣下掀出來,是扼殺男人心臟的利器。
沈顧快要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一段文字的記載,或者全部都有。
他的心臟爆.炸了,開花了,轟轟烈烈!!
噗通!!!!!噗通!!!!!
巨大的石錘在心房間敲打。
噗通!!!
沈顧儼然窒息了,緩緩靠近唐軟的身邊,咕咕冥冥中感覺不妙,抬頭朝新主人齜牙咧嘴。
沈顧一把轉開臭狗的頭,單手撫弄在唐軟的耳側,將粘在面頰的碎發拂清。
噗通!!!噗通!!!
快要死了。
沈顧的眼底燃燒著欲.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