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撒西忽然銳利的眼神，他自顧自地猜測：“我一直就很奇怪一件事。根據我了解到的淺薄的塞爾塔星歷史，這個有著悠久文明和高科技的星球卻在短短十五年就覆滅了。一個星球真的會這麽快覆滅嗎？要怎麽做才能在短短十五年什麽都不留下？”

　　“能源，不可再生資源，自然環境，人，生物，歷史，以及文明遺址。”

　　蘇林安很冷靜，說話的嗓音也不疾不徐，眉眼之中沒有鋒芒卻勝似鋒芒，“這些東西需要經過千年萬年的進化和發展才會形成，消逝也不會那麽輕易。“

　　“十五年將一個星球的資源開采殆盡，我個人覺得是覺得不可能的。“

　　蘇林安抬起眼簾，“從探測，到開采，到存儲，再到運輸轉移。沒有那麽容易的。何況，最根本的要素是人。塞爾塔星既然能被譽為宇宙的科技文明之星，塞爾塔星人的生命力不該這麽薄弱。就算是宇宙種族滅絕大屠殺，也總會有漏網之魚。”

　　“如果基於你剛才的話對你做出善意的推論，或許你的身邊有塞爾塔星人。”

　　撒西的瞳孔微微收縮，雖然早就知道蘇林安不如表面的單純，但沒有想到會這麽敏銳。

　　空氣有再一次沉寂下來。

　　撒西掀起嘴角，乾脆承認了：“確實有。”

　　“塞爾塔星是一個文明很高擁有完整的社會形態的的星球，基於你對這顆星球歷史的了解，還不足以看到全貌。”撒西覺得他們在這件事上已經產生了很多不必要的誤會。蘇林安不屬於任何一方，其實知道了也無所謂。既然已經決定要蘇林安的心，他可以坦誠。

　　“你猜，塞爾塔星作為一個如此高文明的星球，為什麽結局不是去覆滅別的星球而是被一群科技，文明，制度，意識形態都不如它的星球覆滅？”

　　“因為脆弱的戰力？”高知分子的通病，大腦發達四肢虛弱？

　　“錯！是懦弱和不必要的善良！”

　　撒西冷笑道：“當時最先進的武器，交通工具，作戰工具都是來自塞爾塔星，做科學的管理制度也是來自塞爾塔。而這樣的星球之所以會被滅亡，就是因為泛濫的同情心！”

　　蘇林安的心口巨震。

　　“因為他們對人魚這種生物泛濫的同情心和毫無底線的援助！以一己之力惹眾怒，不覆滅才奇怪！”

　　蘇林安抿了抿嘴，忽然覺得自己不太適合輕易發言。

　　撒西也不賣關子，“三千多年前，海藍星才被宇宙中的其他星球發現。海藍星上生存的美麗生物也曝露在星際各個星球人的眼中。森林法則就是這樣，美麗卻沒有自保能力的物種必定會遭受欺凌。”

　　“他們想要力量保護自己，向外乞求援助。所以盯上了唯一對他們施以援手講究人道法則的塞爾塔星。理所當然的，塞爾塔星特立獨行的作為引起眾怒。但天真的塞爾塔星人不以自身科技的優勢去震懾這些企圖伸手的星球，反而決定以人道主義的精神去感化。這就是覆滅的根源。”

　　撒西眯著眼睛，諷刺地笑：“震懾野獸的永遠是武力，壓製得他們翻不了身，野獸們才會老實聽話。這才是星際社會任何一顆星球想要生存下來的實質。”

　　蘇林安沒有說話，因為某種程度上，他讚同這一觀點。

　　“這件事跟人魚又有什麽……”話沒說完，蘇林安想到塞爾塔星的那些遭遇。諷刺的是，跟撒西搶奪塞爾塔星核心科技的人就是海藍星的人魚。

　　“可笑吧？”撒西時刻留心蘇林安的表情，見他臉色微變笑了一聲，“保護者覆滅了，被保護者反而在星級社會獲得了一席之地。”

　　“如今，被保護者跟曾經施暴者一起，對曾經保護他們的人伸出了掠奪的手。”

　　蘇林安沒想到其中隔著這樣的歷史。

　　“……那，你身邊的塞爾塔星人是想要拿回塞爾塔星的遺物，重建家園嗎？”

　　“塞爾塔星已經沒救了。”撒西冷酷地宣告了結局，“資源枯竭，生物滅絕，人才凋零。就算拿到技術也挽救不回一顆已經死去的星球。”

　　蘇林安：“……”

　　他的口袋裡還保存著一片紫色的芯片。

　　之所以藏著這顆芯片沒拿出來，是蘇林安覺得東西交到撒西的手上可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就如同撒西不相信他，他其實也不相信撒西的品格。蘇林安現在稍微有點動搖，比如可能誤會了撒西的動機，又或者自己判斷失誤。

　　左思右想，蘇林安決定跟撒西回去。

　　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撒西所說的，他需要自己驗證。雖然目前來說，撒西是最合適的人選。但說不定之後會有更合適的人選。

　　畢竟撒西是龍族，不是塞爾塔星人。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自己也無從拷證。

　　撒西見他臉色沉重，知道他同情顧芳和程飛。

　　就是這種相似的同理心才會讓他對自己的行為產生抵觸。撒西十分煩躁，卻又不能讓蘇林安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同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雖然沒有什麽同理心，但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蘇林安心裡一虛，抬起眼睫瞥向他。

　　“蘇林安，我決定對你公平，你也必須對我公平。”

　　蘇林安想了想，點頭：“可以。”

　　撒西深吸一口氣，“所以你要跟我回去嗎？”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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