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飛的語序出現了混亂,前言不搭後語:“啊,你怎麽,不是,你怎麽找到他?顧芳他在哪兒?什麽叫情況不太好?他怎麽了?他是死了嗎?”
“沒死,我找到他了,但是沒死也差不多了。”
蘇林安要急死了,上手去扯,“原因太長,沒時間解釋。”
“哦哦哦,那我該怎麽去找他?”
“我送你去,”蘇林安說,“我現在是私自決定帶你走,時間不等人。”
程飛這時候也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他一把拽住蘇林安,力氣大的出奇。連人帶車直接給按進了水池。果然下一秒,一個紅色頭髮的男人帶著兩個士兵走進來。
目光迅速地在泳池范圍內一掃。其實這個用來給程飛療養的泳館大部分面積都是泳池。邊緣的部分放置著醫療用具和程飛的食物。
一眼看過去,一覽無遺。而此時泳館內空無一人,除了泳池裡甩著尾巴快樂地遊動的老人魚。
這隻人魚估計是被關久了,對能夠自由的遊動這件事非常熱衷。
三天前,他們被派過來守衛,就已經知道老人魚每天都會這樣。幾天下來,他們都習慣了人魚的姿態。所以對於他不斷地遊動,尾巴掀起巨大水花的行為也沒有感覺到怪異。
軍官只是繞著泳池走了一圈,然後走到泳池的跟前。銳利的目光在碧藍的池水中掃視,緩慢地移動。泳池的池水清澈見底,裡面什麽都沒有。軍官也沒有叫住歡快地遊動的程飛,任由他繼續遊他的。手一揮,帶著兩個下屬離開了泳館。
蘇林安噗地吐出一口水,跟個壁虎似的爬上了案。
剛才那個軍官的視線只要往自己的腳下掃一眼,蘇林安就根本藏不住。不過謝天謝地,軍官對程飛這隻老人魚沒有多少警惕之心,不認為他會在他們嚴密的守衛之下做什麽。
人魚將藏在尾巴下面的輪椅拿出來,蘇林安按了一下按鈕,又瞬間恢復了能載人的形狀。
“快點,沒時間了。”
程飛這下也不再耽誤。他兩手巴在泳池的邊沿,上半身瞬間離開水面。離開水的瞬間,他的頭髮光澤就暗淡了。不僅頭髮暗淡了,臉上也仿佛皺紋的刻痕冒出來。他坐在泳池的邊上,想要下半身也脫離水面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快啊,”蘇林安握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外拖,“快啊,時間不等人。你……你怎麽了?”
程飛的表情有點難受,仿佛在用力,用力到渾身發抖。
“怎麽了?”蘇林安一邊注意著門口,一邊注意到程飛表情有點怪,“不能離開這個水?”
蘇林安鞠了一把水,剛才掉進水裡他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池子的水裡有一種苦澀的味道。不是那種海水的苦澀,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
“不是,是待在水裡久了,有點依賴……”
七百多年一直被關在水箱裡,被救以後也沒有離開過水。水已經成為程飛身體的一部分,仿佛只要脫離了水他就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程飛坐在泳池的邊沿,身體不停地發抖,像很多依賴症患者一樣脫離了依賴的物品一樣身體僵直。蘇林安表情變得凝重,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程飛顧芳的身體快報廢了。
蘇林安在猶豫是給他裝一桶水帶上,還是該暫時別帶他走。
程飛立即注意到蘇林安的猶豫,態度頓時變得急切起來。
“我可以離開的,不用擔心。”他看著蘇林安,語速很快地說:“我,我就是有點害怕。你等我一下。既然已經找到顧芳,我無論如何都要去見他的。現在不去見他,我怕會永遠見不到他。你放心,我可以克服的。只需要稍等我一下,適應一下沒有水的地面……”
蘇林安注意到他的臉已經慘白。一隻從來不流汗的人魚,額頭細細密密布滿小汗珠。
“要不然……”
程飛深呼吸好幾次,用力到額頭的青筋爆出來,他迅速把尾巴挪出了池水:“可以了,帶我去找顧芳。”
蘇林安看著他,尾巴離開水的三秒鍾,緩緩地變成了一雙殘缺的腿。
“可以快一點嗎?”程飛仰頭看著蘇林安,“我怕會來不及。”
程飛的腿不如他之前說的那麽嚴重。殘缺的尾巴變成腿以後並沒有截斷小腿。只是左腳從腳踝的位置少了一隻腳而已。但,這樣的情形也足夠他站不起來。
蘇林安聽到外面又傳來動靜,顧不上其他的,拿起那個裝魚的桶挖了一桶水拎著。一隻胳膊將程飛單手抱起來放到輪椅上推著就走。
動作利索的,跟乾過無數次一樣。
不得不說,這小身板大力氣嚇了程飛一跳。他看向蘇林安拎著水桶的手,雖然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合適,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你確定要拎著?我可以離開水的。”
泳池的東南角,靠器材室的方向,有一個小洞。這個洞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只夠一個人走。好在蘇林安把程飛推到洞口,他自己從輪椅上下來從洞口爬了出去。
蘇林安拎著水桶趕緊跟上,然後背上程飛收起輪椅就迅速往飛行器停泊的地方跑去。
天知道他的力氣是怎麽長出來的,估計這段時間的龍魚肉沒白吃。蘇林安背著程飛的時候感覺跟背羽毛一樣輕。他一手拎著水桶,跑或者是跳都完全不受影響。
有那麽一瞬蘇林安感覺自己跟藤原拓海也差不了多少,彎道超車,水桶裡的水一點沒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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