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了這麽多年就為了幾個月後能參加高考,考個好成績,上一所好大學,現在只剩幾個月了,怎麽可能放棄。
他知道家裡人沒錢給他讀大學,別的同學在無憂無慮玩耍的時候,他從高一開始就在寒暑假和周末的時候去兼職打零工,終於偷偷把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存好了。
但林建祥從來就不是個能講道理的人,他親自找到了學校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兒,一巴掌狠狠地往林清晏的臉上扇去。
他嘴裡一邊罵著不堪入耳的髒話,一邊將兒子往門口拖走,班級的同學都在用震驚同情還有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林清晏。
林清晏一輩子都忘不了當年那個場景。
後來他還是妥協了,就連他偷偷攢著的藏在家裡的學費都被林建祥給找到了,這人拿了錢又高高興興地出去喝酒賭博。
當然,這些他沒有跟顧斐說。
想了想,他又重複了前面說過的一句話,“顧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少年的語氣真摯誠懇,眼裡還帶著笑意,單薄的肩膀似乎承受著千斤的重擔,顧斐看著他,突然想摸摸他的腦袋,或者給他一個擁抱。
但他還拿著冰袋,雙手是冰冷的。
男人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仍然低垂的眼眸認真地給少年的胳膊冰敷,淡淡地開口:“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林清晏立刻就聽懂了,他猶豫地抿了抿唇,片刻後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斐哥。”
少年的語氣清朗悅耳,又帶著乖巧。
顧斐不鹹不淡地嗯一聲,那雙淡漠的眼裡卻有了一絲溫度。
又過了幾分鍾,冰敷結束了。
“謝謝顧……”先生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林清晏便頓住了,很不習慣地改了口:“謝謝斐哥。”
顧斐說:“你今天跟我說過很多謝謝了。”
林清晏笑笑,“應該的。”
“林清晏。”顧斐突然看著少年的眼睛,那雙深邃得如同千年古井的眸子波瀾不驚,卻又認真地開口:“如果有人欺負你,可以告訴我。”
林清晏怔了好幾秒,接著點了點頭。
這回他沒有說謝謝。
顧斐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繃著的唇角有了一絲松動,他站起來,“時間不早了,先休息。”
“嗯。”少年點點頭,又仰頭看著眼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水潤清澈的眸子倒映著男人的身影,他補充道:“晚安。”
“晚安。”
看著男人的身影出去了,林清晏才收回視線,桌子上放著的大半杯牛奶已經涼了,他卻不介意,端起來一口一口地喝見底了。
喝完牛奶之後,他便進浴室簡單洗漱了一下,接著上床躺下了,床很大,床墊很軟,睡起來很舒服。
少年的腦袋枕在胳膊上,有些出神地看著天花板,腦子裡還回蕩著剛才男人說的話,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帶著魔力一般。
如果有人欺負你,可以告訴我……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不對,上輩子的溫言也對他說過這種類似的,他相信了,但他每次被安南意陷害的時候,溫言從來就沒相信過他。
安南意不知道對溫言使了什麽迷魂術,這男人被他哄得團團轉。
算了,還是別想他們了,別讓無謂的人佔據他的腦海,不值得,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也絕對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活得窩囊。
——
“你確定老爸老媽和大哥都不在家吧?”
安喻貓著身子狗狗祟祟地站在自家門口,小心翼翼地往屋裡張望著。
屋裡站著一位模樣清秀的少年,對比身材高大的安喻,少年的身材略顯嬌小,身上穿著睡衣,頭髮凌亂。
“放心吧,爸爸出差明天才回來,媽媽去爺爺奶奶家了,大哥趕通告去了,二哥你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進來。”安南意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心裡有些不耐煩。
對於這位不學無術、不求上進還整天遊手好閑的二哥,安南意向來是不怎麽喜歡的,他又打了個哈欠,“我好困,先去睡覺了。”
安喻松了一口氣,這才敢踏進家門,本來他打算去顧斐那兒蹭住的。
但無奈人顧爺在路邊撿了個小白兔,老處男有情竇初開的跡象,忒沒良心地把他給拋棄了,並且還忒小氣就發了兩百塊紅包把他給打發了。
他懷疑顧斐把小白兔拐家裡去了。
“哎南南,你先別走那麽快啊。”
安喻快步往安南意的方向追了過去,他心裡藏不住事兒,急需找個人分享剛才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二哥剛才經歷了什麽嗎?說出來保證讓你驚得合不攏嘴!”
安南意沒興趣,肯定又是些無聊的事情,安喻就是個話嘮,一件小事都能說上半個小時。
“二哥,有什麽事情明兒再說吧,這麽晚了趕緊睡覺去吧。”他隨口敷衍道。
安喻可憋不到明天,“剛才我是坐顧斐的車從機場回來的,結果你猜怎麽著,顧斐居然在路上撿了個無家可歸的小白兔!”
話音剛落,安南意的腳步便頓住了。
顧斐這個名字總能引起他的關注。
“都說了吧,絕對會讓你大吃一驚的!”見了安南意的反應,安喻得意地笑了笑,他賣了個關子:“更絕的還在後面呢,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