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被仔細折疊起來的紙,夾在一本詩集裡。紙上的字並不好看,很稚嫩的,像是小學生一筆一劃寫出來的:【胡老師,你喜歡的雪蝴蝶我幫你采來了。就像無根的花朵一樣,我會用有限又脆弱的生命,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雪蝴蝶。花朵。
胡凌嘴角勾起,心道果然。
那瓶子裝著的白花應該就名喚雪蝴蝶,是默默戀慕著教書先生的人合著信一起送來的。
至於那人是誰?答案一目了然。
暗戀者與被愛著的人。
一個死了,一個仍然活著。
有點意思。
胡凌把那張紙折好放回去,然後拿起詩集,走到之前問他問題的那名老師旁邊。
他瞥了眼壘在桌邊的書,臉上掛起溫和得體的笑,輕聲道:“李老師,你昨天不是找我借書嗎,我看完了,你一周後記得還給我。”
李老師動作一頓,然後抬頭看向胡凌:“……是嗎?”
胡凌微笑:“當然。昨天發生的事,你不至於這麽快就忘了吧?”
李老師沉默片刻,接過那本詩集,聲音僵硬地道了句:“謝謝。”
胡凌擺手,“不是什麽大事,你只要別隨便讓其他人看就行。”
說完就走,連反應的機會都不給。
李老師:“……”
這名同樣被“昨天”毒害的NPC隻好把詩集收到抽屜裡,然後重新投入抄寫知識的海洋。
……
胡凌繞著學校走了圈,然後就出門朝左,貼著城牆往城門那邊去。
途中他路過一片湖。不大,湖水清澈,岸邊長著叢叢白花。微風拂過,花瓣搖曳之際,宛如一群振翅欲飛的雪蝴蝶。
很好,出處找到了。
胡凌看了眼右邊的小巷,極力眺望而去,能望見遠方來來往往的人群和盡力吆喝的攤販。
但小巷裡,卻空蕩得極具反差。
或許,他可以合理猜測一下。昨晚,白繡繡來湖邊采摘雪蝴蝶,想要第二天拿去送給教書先生,但不知遇見了誰,從而被害。
那麽,她為什麽會在夜裡來采花就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了。
胡凌從小巷穿行而過。像是破開了某種無形的屏障一樣,喧鬧的人聲驟然入耳,如同在一瞬間跨進塵世。
身著青色長衫的青年在鬧市中緩步而行,俊美的容貌和溫雅的氣質一下子便在不經意間吸引了某些人的視線。
這些人裡有智能比較高的NPC,也有……玩家。
胡凌瞥了眼在攤鋪前形容略帶尷尬的男人,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他是一名外來者。
看來高級玩家和初級玩家最明顯的差距不是智商,是演技啊。
在心中感慨了句,然後胡凌就像匯入河流的水珠一般,從那名角色是攤販的玩家面前走過,除了對他出眾外表的驚歎,沒引起半分懷疑。
胡凌散步似地走著,半響,他終於從嘈雜的人聲中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媽媽,我想去城外的雜技團玩。”一名女孩抓著母親的衣擺撒嬌。
母親問她:“不是去看過了嗎?就那三種花樣,有什麽好看的?”
女孩說:“我不是想去看表演,我是想要玻璃球。”
“雜技團獎勵的玻璃球是彩色的,可好看了!”
城外的雜技團。三種花樣的表演。獎勵的彩色玻璃球。
胡凌提取出關鍵詞,隨後喟歎道:“沒想到,我居然有必須去表演雜技的一天。”
說是這麽說,但青年眼中卻掠過一抹亮光。像是從銀河中墜落的流星,拖曳出粲然奇幻的尾巴。
胡凌往前踏出一步,隨即目光一厲,猛地轉身同時後退半步,便看見一名手舉在半空中,面帶驚訝的男人。
緊繃的肌肉放松,胡凌衝來者笑道:“余哥,又見面了。”
余淞元也就驚訝了那麽一瞬,隨後便收回手,神情自然地說:“你小子警覺性挺高啊,拍個肩膀都被你給躲過去了。”
胡凌無奈,“這是上個副本的後遺症,我也很難啊。”
余淞元有了興趣:“上個副本?”
胡凌擺手,“來,我知道怎麽獲得玻璃球了,咱們邊走邊說。”
第26章 人面獸心(三)
胡凌領著余淞元,一邊踏足地圖裡的新地界,一邊朝城外走,還不忘跟他講上個副本的後遺症。
“我在上個副本裡遇到了真正的凶手哦。”他如是說道。
余淞元愣了下,猜測道:“你是說,抽到凶手卡的玩家試圖殺害別的玩家?可行嗎?”
“當然不可行。”胡凌很快給出答案,神情中似乎夾雜了某種無趣的倦怠感,“那可是個團隊副本啊余哥。”
余淞元的視線落到他的眼眸上,沉默幾秒,說:“你的意思是,有玩家在現實世界是殺人犯?”
“對,就是這樣。”胡凌打了個響指,含笑的嘴角又往上翹了翹,“那個人不能動手,但總用一種很惡心的眼神看別人,還喜歡往人身邊湊,像是想要在突如其來的驚嚇中滿足自己的某種欲求。總而言之,很煩人。”
余淞元理解了:“所以是為了避開那個人而出現的條件反射嗎?”
胡凌:“差不多。不過還好,目前看來只在副本裡會這樣,沒有影響到現實世界的生活。”
說著,他看向余淞元,眉眼稍彎:“余哥,上個副本有發生什麽令你印象深刻的事嗎?有的話一定要拿出來交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