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鄭文皺眉,“我們當然認得,你在說什麽廢話。”
胡凌哼笑:“那你在問什麽廢話?”
周鄭文:“你!”
他明白對面那人是不想被掌控談話的主動權,隨便透露信息,但這話回得確實氣人。
周鄭文低頭,看向白貓,“胡凌,你自己來吧。”
黑蛇忍不住擔憂道:“鄭文,你別乾站著,靠著牆吧,借力會好一點。”
周鄭文應聲:“嗯。”然後順從地靠在了側面的牆上。
白貓半睜開眼,又緩緩落下。他道:“余哥,交給你了。”
灰狼想要點頭,但白貓就窩在他的腦袋上,於是他出聲道:“好,你放心休息。”
而在這個過程中,對面四人就只有一個想法——荒誕。
就像是一個色彩過於飽和鮮亮的劇目,沒太多的真實感。
灰狼看向胡凌,目光是冰冷而警惕的,就像他已經確認對面的四人不過是一群擾亂視線的假象,是敵人再拙劣不過的手段。
……就跟胡凌他們現在的狀態一樣。
孫夢觀察著,突然有些混亂。
——究竟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她遙望倚靠在牆邊的周鄭文,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分清了。所以她隻安安靜靜地待在莫葉湘的脖子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可命運又在哪兒呢?是誰伸手撥動了命運的□□?
·
灰狼:“你們之前也在廚房裡嗎?”
他像是把外貌相同的四人與己方分裂開來,隻想從他們身上獲取一些和這層樓的關卡相關聯的信息。
沒錯,這態度很明顯,他把他們當做了NPC,而那令人悚然的相同外貌,不過是副本恐嚇人心、擾亂思維的手段。
僅此而已。
巧的是,胡凌這邊也是這麽想的。
於是大家都按兵不動,小心翼翼地彼此試探。
胡凌配合道:“沒錯。”
灰狼:“那個女人呢?你們有看見她嗎?”
胡凌:“沒有。”
他半眯下眼眸,漆黑的瞳仁裡光芒微弱,像風中的燭火,搖晃不定。
“你們怎麽不在外面等茶?”
灰狼微愣,“……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等什麽茶?”神情是探究與懷疑。
他明顯在思考,但沒人能從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上讀出什麽寫實的內容。
與此同時,胡凌也在想:難道說,這幾個突然出現的複製品是複刻了他們進門後,到分工搜查完成後集合回到廚房,這個時間段的經歷嗎?
可這並不是什麽‘時間循環’或是‘時空重疊’能解釋清楚的事。
因為多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周鄭文。
他應該已經死在了上一層,連同他的屍體一並留在了那兒。
可他出現了。
……以幸存者的身份。
幸、存、者。
胡凌看向孫夢,輕聲道:“我似乎有點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除了那隻對應他身份的,似乎已然安眠的白貓。
灰狼:“願聞其詳。”
胡凌微笑:“瞎猜而已,沒什麽值得分享的。”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白貓突然出聲,突兀得像詐屍了一樣。
灰狼立即回應他:“什麽想法?”
白貓:“剛剛分成兩組搜查,在這個過程中,兩組彼此不在對方的視線中。”
胡凌看著他,白貓沒有睜眼,只是閉著眼,輕飄飄地說著話。
他甚至已經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白貓:“並且同組人搜查的時候也無法保證時刻將對方看著,所以這裡面其實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因為他一早便想到了。
只不過,這些話不適合此刻挑明。
那麽白貓將這話擺在明面上的動機便有些可疑了。
不待其他人順著這個線頭想得更深,胡凌直接道:“你想讓我們懷疑自己身邊的隊友已經被調包了。為什麽,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白貓沒有和他正面對線,而是反問:“你覺得你身邊的那隻灰狼,是真正的余淞元嗎?”
他睜開眼,幽靜地望著他,仿佛無聲地詰問。
胡凌輕笑,“你會這麽問,只能說明你覺得你身邊的那個不是,你不信任他。”
對面的灰狼聞言一愣,眼眸下垂,似乎有些受傷。
白貓還是不接他的話,自顧自地問:“那你信任他嗎?”
‘他’代指的是誰,雙方心知肚明。
胡凌哼笑,莫名涼薄。他道:“我信我自己。”
白貓古怪地笑了:“如果你只是一個複製品呢?一樣的外貌,一樣的記憶,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嗎?”
他語氣又淡又平,並非鏗鏘有力,卻叫人聽了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
直面黑泥傾瀉的青年有沒有動搖不知道,旁聽的孫夢和莫葉湘倒是有些遊移不定。
她們在內心深處默默自問——我真的是我嗎?
如果是,那麽後面出現的五人就是一場畫著恐怖色彩的騙局。
如果不是……
——那我是誰?
或許人總會在某些時刻毫無安全感,甚至是莫名其妙的質疑自身存在的真實性,乃至這個世界存在的真實性。
而這一點,或許是神造時,或是進化過程中遺落的缺陷,卻在此刻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