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一歪。
鍾酩定了定神,又將形狀調正,“當然不能拿了就走,還留下來嘮了會兒嗑。”
江荇之打量著他,“你的社交禮儀什麽時候這麽通達了?”
鍾酩聞言眉心擰起,似承載著天大的冤屈,“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麽一個無理的人?”
他說完看江荇之臉上寫著“難道不是?”,哽了一下立馬拉出對照組,“連宿尤那魔頭,你都誇他講道理。到底誰才是你未來的道侶!”
“是你,是你……”江荇之給他順毛,“你最有理,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會為人處事的人!”
過度的誇讚聽上去像是反諷。
鍾酩壓下心頭淡淡的微妙,“嗯”了一聲。他看江荇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到花花草草,稍稍松了口氣。
他確實不只是去買花草了,他還去找了憫霜君,問對方有什麽辦法能掩飾神魂。但最後隻得到一句耿直的建議:比起掩飾神魂,要不要先關注一下精神方面的問題?
“……”
鍾酩想到這裡就深吸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吸到底,旁邊江荇之栽花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不行。”
鍾酩暫且放下神魂的問題,轉過頭去,“怎麽了?”
江荇之摸著心口,“我總覺得心裡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被人催著要去幹什麽。是不是……還是得把魔界的事盡快解決了?”
他說著放下手中的靈植,把袖子一抖作勢就要出去抓宇文恭。
鍾酩太陽穴一跳,抬手將人止住,“我去吧,我去找。昆侖還是得留一個人。”
他話音一落,江荇之發現自己不心慌了:怎麽回事?難道說不管是他和墟劍中的誰,只要能將事情解決就好?
“我……”江荇之正要說還是自己去,抬眼卻看鍾酩的眼底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出口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滑回嗓子眼兒,“嗯。”
這火旺得,不泄泄得出事。
鍾酩就把靈草往他手上一塞,“你繼續種花,我去抓人。”
說完目光森然地轉身離開。
催催催,還背著他催!
進度推那麽快,是有多見不得他好?
衣擺在空中“嘩啦”一翻,柔韌的布料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蓄勢待發的背影像是載著火焰,一瞬出了昆侖,氣勢破天。
江荇之將花苗栽進土裡,看向鍾酩離去的方向。
這勢頭……不像是去找人,像是要去幹架。
·
這片花圃就在距離無芥小院不遠的山背後。
江荇之剛把靈植栽好,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動響。他轉頭只見無芥悠悠走來,“門主很有閑情逸致。”
“被迫擁有的。”江荇之感歎。
無芥淡淡笑了一下,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江荇之看這會兒還未到戌時,便問,“大師今日回來得怎麽這麽早?”
無芥走到他身旁,拿起水瓢隨手澆了澆花草。淅淅瀝瀝的水珠打落在花瓣上,反射出他兩人的身影,“畢竟各個宗門都忙著搜捕宇文恭,貧道的訂單自然少了許多。”
說完,他那悠遠的目光就落在江荇之身上。
江荇之作為散播神諭的本尊,聞言羞赧地抿唇一笑,“這不是按照大師的意思……”
“這可不是貧道的意思。”無芥否認。
“怎麽不……”江荇之話頭一頓。面前的無芥笑容無懈可擊,他又想起對方的話術:貧道隻做解讀。
他怔了怔,的確不是無芥的意思。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穹。今日受到的指引在此刻忽而浮出了他的腦海,和通天殿裡相同的場景,以及相同的聲音——他先前沒做深想,現在卻如有一道亮線閃過腦海,將前後串聯了起來。
無芥說,天將降大任。
若這一切真是“天意”,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要等什麽了。
原本模糊不清的未來陡然如撥雲見月般逐漸清晰起來,蒙著濃霧的漫漫長路也終於能望見盡頭。江荇之心頭豁然開朗,還隱隱松了口氣:能看見回去的希望就好。
……
一旁無芥瞥過他的神色,嘴角掛上一抹悠然笑意。
江荇之兀自細想了會兒,突然又道,“大師。”
“門主請說。”
“若有一日我回去了,他怎麽辦呢?”
他至今都還不知道為什麽墟劍會和自己一起來到一千年前。萬一到時候自己回去了,墟劍回不去怎麽辦?
那他還不如永遠留在這裡。他不要待在沒有墟劍的世界。
“門主不需要擔心。”
江荇之轉頭看向無芥。四周是一片密林,對方的側臉又變得忽遠忽近起來,“你們來此處的理由不同,回去的方式自然不同。”
他心頭一動,“怎麽說?”
“不可說。”無芥說著轉身離開,隻留下一道飄飄的背影沒入密林,“因果循環,終歸於位,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林間安靜了幾息,隻余一旁靈泉汩汩流下的聲音。
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江荇之品著這措辭,眸光忽地一亮:難道就快要回去了?
而且聽大師的意思,墟劍也能同自己一起回去,那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江荇之想著,轉過身興衝衝地飛向山巔:如果很快就能回去,那不如回去再和墟劍結契,還能宴請一眾親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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