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照亮一方,雖不刺眼,但對於剛從黑暗中掙扎著醒來的慕之明來說,仍覺得十分晃眼不適,他連忙重新閉上眼,微微偏過頭。
正此時,夏大夫的聲音小聲響起:“將軍,再過半個時辰就天亮了,你自己身上都有傷,還是去隔壁廂房的軟榻上睡一會吧,莫要坐在這躺椅上守著了。”
顧赫炎:“沒事。”
夏大夫:“這……那好吧,將軍您把這碗藥喝了吧。”
顧赫炎:“好。”
片刻後,夏大夫退出廂房,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中。
便是這一會緩神之際,慕之明清醒不少,四肢似乎也攢了些力氣,他正準備再次睜眼,忽然感覺有人握住了他的左手。
與其說握,不如說是小心地捧著,慕之明手心有傷,顧赫炎避開他的傷口輕攥他指尖,隨後心疼地吻了吻他手掌纏著紗布的地方。
似覺這般慰藉尚且不夠,顧赫炎又輕手輕腳地坐在床榻旁,俯身左手手肘撐在慕之明耳邊,低頭親他的額頭,隨後唇覆上慕之明的唇,伸舌輕舔他的唇縫。
顧赫炎才喝過藥,唇和舌皆有高於體溫的熱度,既暖又濕還帶著淡淡的苦澀草藥味,他又親得非常矜持,輕柔似鴿羽撫過,頓時,酥麻酥麻的感覺從慕之明的嘴角直接癢進他心底。
性情使然,顧赫炎平日很少主動吻慕之明,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好似在做壞事般親他,慕之明心跳如擂鼓,好奇顧赫炎接下來會行何事,所以一直未睜眼。
顧赫炎親了兩下後直起身來,坐在床榻邊,伸手輕順慕之明的鬢發,隨後又把手伸進被子裡,一路往下。
緊閉雙眸的慕之明:“!!!”
顧赫炎的手沒有撫在慕之明的身上,卻比落他身上更讓人難以忽視,慕之明能感到顧赫炎的手在自己身側滑過,帶著微不可察的風,至腰旁未停,至胯旁未停,至膝蓋旁未停,然後……
然後顧赫炎把手抽了出來,替慕之明掖好被角。
慕之明:“……”
侯爺還以為將軍要對自己使壞於是緊張得呼吸停滯,然而將軍只是想探探被子裡夠不夠暖和,不夠暖和他去拿個湯婆子來。
顧赫炎站起身要重新坐回床榻旁的躺椅上。
慕之明睜眼喚他:“赫炎。”
顧赫炎適才轉身,聞言身子一僵,緩緩回頭:“……你醒著?”
慕之明笑道:“嗯。”
顧赫炎垂死掙扎:“你醒了多久了?”
慕之明:“從你偷親我時,就醒了。”
顧赫炎:“……”
慕之明忽然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四周稍微亮堂些,定能瞧見顧赫炎的耳垂此時紅得快要滴血。
慕之明用沒受傷的手肘撐起身子,往床榻內側挪去:“赫炎,你躺床上來。”
顧赫炎見他亂動,忙道:“別動,慢些,我能躺。”
慕之明身上確實疼得厲害,他不再勉強自己,側躺好。
顧赫炎整了整被褥,在慕之明身旁躺下。
啟明星懸空,熹微光透窗,兩人面對面躺著,隱約可見對方五官輪廓,顧赫炎問他:“為何不睡了?”
慕之明手不安分地勾顧赫炎的手指,揉他指尖玩:“睡夠了,睡不著。”
“身上疼嗎?”顧赫炎擔憂地問,“要不要喊夏大夫來。”
慕之明笑了笑:“不用,我想和你說說話,我倆好久未獨處了。”
顧赫炎:“治傷痛要緊。”
慕之明因其不解風情恨得直磨牙,他突然想到什麽,彎眸笑得有些狡黠,他說:“赫炎,我問你件事,你不許說謊。”
顧赫炎:“……好。”
慕之明笑道:“我倆定親前,曾多次同行住客棧,睡一張床榻也是時常有的事,你……有沒有趁我熟睡時,偷親過我?”
顧赫炎:“……”
顧將軍默默地翻了個身,背對著慕之明。
他說不能說謊,可沒說不能不答。
面對顧赫炎的舉動,慕之明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什麽,驚詫地笑著喊出聲:“你偷親過,你竟真的偷親過?!”
這真出乎了慕之明的意料。
顧赫炎:“……”他背影靜默如頑石。
“赫炎,你背對著我做什麽?”慕之明樂不可支,鐵了心要逗他,語氣多了幾分不懷好意,“你以前從沒這樣背對過我,你都是抱著我的,你瞧瞧你今日,不但不抱我不回答我的話,你還冷落我,留我孤寂對冷月。”
顧赫炎:“……你身上有傷,抱不得。”
慕之明笑道:“就算抱不得,那你也不能背對我呀。”
顧赫炎:“……”
慕之明手扶他肩膀上,輕晃:“赫炎,轉過來吧,我不要你回答了,如此可好?”
聞言,顧赫炎猶猶豫豫地轉過身,重新面對慕之明。
慕之明哪會輕易放過他,勾唇笑得恣意明媚:“不回答可以,但你若是偷親過我,你得點點頭。”
顧赫炎:“……”
見慕之明滿臉期待,顧赫炎也是不忍拂了他的興致,不得已承認,默默地點了頭。
慕之明眼眸發亮,急切地問道:“何時?何地?”
顧赫炎斂眸,他越是覺得害臊聲音就越淡漠,此刻說出的話,便是冷冰冰的:“……四年前的邊疆小村落,我們住在客棧的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