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街小巷,物議沸騰。
太子傅啟頂著質疑的言論和上奏的壓力,以強權威懾,以黨羽壓製,步步為營,勢必要扳倒顧赫炎。
再之後,毀慕家。
最後,殺手足。
皇權之爭,就是這樣同室操戈,就是這樣鮮血淋漓。
百年後,勝者書寫史記,不過寥寥數言。
顧赫炎入獄第二日,肅王府邸,傅詣喚來貼身暗侍:“傳信至西戎,顧赫炎已入死牢,西戎可以開始備兵馬囤糧草了,等他一死,事成在望。”
“是。”暗侍抱拳領命,火速去辦。
又是五日後,鍾兆凡領兵趕到白城以北的邊境,持太子手諭密令,以謀逆之罪名,捉拿衛凌雲大將軍。
一石激起千層浪,軍營動亂。
最後還是衛凌雲將軍一道‘不可亂,恪盡職守’的軍令,平息了動蕩。
大寒之日,滴水成冰,北風卷地,衛凌雲站在囚車前,面對百余名跪地的融焰軍將士,聲如洪鍾:“年少熱血,二十弱冠時,得遇顧繆將軍賞識,與他一同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披荊斬棘三十余載,不曾愧對家國、百姓、大晉。我衛凌雲,無懼汙名誹謗,靜等查明。”
說罷,衛凌雲脫去盔甲,隻著單薄衣裳,毅然決然地轉身走上囚車。
大寒過後,便是除夕夜。
家家戶戶插桃枝,懸春幡,熱鬧是熱鬧,但今年的冬日比以往要冷得多,給這喧囂之景,添了一抹寒意。
大理寺牢獄裡,獄卒休息之地,一張破方桌,四條長板凳,一盞油燈。
兩名獄卒,一胖一瘦,胖的那個抱怨道:“哎,好好一個除夕夜,在這和老鼠臭蟲大眼瞪小眼,真沒意思,也就我倆位卑骨賤,才會輪到這破差事。”
瘦的獄卒道:“就是啊,大哥你說這牢房裡平日那麽多侍衛,也就今晚只需兩個人看著,怎麽就偏偏輪到咱倆了。”
胖的獄卒說:“兄弟,再忍忍,再過半個時辰,就該換人了,就可以回家摟著媳婦兒子守歲了。”
瘦的獄卒想了想,說:“大哥,反正就剩半個時辰了,你要不先回家吧,我守著就行。”
胖的獄卒望向他,分明是心動,但依舊猶豫:“可是……”
“沒事的大哥。”瘦的獄卒勸道,“大過年的,偷個閑怎麽了,你難道還不放心兄弟我嗎?”
“你說的有道理。”胖的獄卒抱了抱拳,“多謝兄弟了。”
胖獄卒換下獄卒服,以腰牌通過重兵把守的大理寺牢獄通道,走出牢獄。
牢獄門口,兩名守衛正攔著一個人。
那人身著破舊麻衣,大約是因為風大天寒,他用一條灰撲撲的棉巾裹住脖子和半張臉,顯得有些滑稽,他手裡提著一個大木桶,守衛正攔著他問來者何人。
那人低著頭,聲如蚊音:“各位爺,小的是來送飯的。”
說著他將通行腰牌和文書一一拿出。
守衛看過後,沒瞧出問題,揮手放那人進去。
那人費勁地提起盛滿飯食的大木桶,腳步微晃地走了進去,他穿過有侍衛把守的陰冷石壁長廊,到達牢獄最深處,獄卒休息的地方。
瘦獄卒聽見腳步聲,抬頭警惕地盯著那人看。
那人小心翼翼地摘下蒙臉的灰棉巾。
瘦獄卒跳了起來,他兩步並作一步地走到慕之明面前,接過他的手裡的大木桶,將一把鐵製鑰匙塞他手心裡:“侯爺,這飯我來送就好,您往裡走,走廊盡頭的那間牢房,切記只有一刻鍾,不可逗留。”
慕之明點點頭:“多謝。”
說著慕之明從大木桶裡拎出一個紅木食盒,攥緊鑰匙,匆匆忙忙走進牢獄裡。
行至盡頭,見一間三面磚牆一面鐵欄杆的牢房,陰冷潮濕,腥臭撲鼻,正對牢獄走廊的磚牆上,一個四四方方不過十寸寬的小窗漏不進一點月光。
一人坐在鋪了凌亂稻草的角落,雙手手腕被鐵鏈束縛,鐵鏈另一端嵌入牆中,他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染著汙血,隱隱可見被施刑的鞭傷和淤青。
即使淪落到這等地步,他的背依舊挺得筆直,一刻都不願彎下,他目光淡漠,仰頭望著牆壁上的那扇小窗,就連聽見牢房鐵鎖被打開的聲音都沒有回頭望去,似這世事皆與他無關。
但是下一秒,走進牢房的人衝過來,半跪在他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引得鐵鏈錚錚作響。
顧赫炎愣了一下。
那人手臂慢慢收緊,身子顫抖,眼熱鼻酸,怎麽也克制不住喉嚨裡溢出的嗚咽:“赫炎……你受苦了……”
顧赫炎:“?!”
第133章 感情不虐就是甜
顧赫炎一瞬恍如在夢境,他驚詫地抬起左手,緩緩地摟住懷中的人,感受著身體相觸時傳來的溫熱,那般真實,那般不可思議,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額頭抵住慕之明的側頸,輕蹭了兩下,睜眼開口時,語氣裡全是心疼:“你瘦了。”
不過三個字,惹得慕之明眼圈刹那紅了,他瞪著眼睛,將把眼淚忍回去,怎知顆顆溢出眼眶滾落,染濕顧赫炎肩膀。
顧赫炎有些無措:“別哭。”
“不哭。”慕之明點點頭。
顧赫炎:“一切可安?”
慕之明:“都好,梁姨他們都好,有我守著呢,沒出什麽事,只是大家都很擔心你,我娘天天吃齋拜佛,祈求你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