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高高興興往院內擠的小魔頭髮出的聲響間,連浪花都沒能激起。
沈默棠偷瞥肇晚一眼,肇晚已然起身,站到了屏風和牆壁的連接處,背脊挺直,身姿奪目,卻無端像是被罰站面壁的學生。
還是班級裡最優秀的那個學生。
等等,那他為什麽會被罰站呢?
沈默棠的良心瞬間劇烈不安寧抖動起來。
讓他解釋。
他可以解釋。
就是吧,他好像太過得意忘形,讓肇晚知道他知道了。
然後肇晚又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了。
然後他也……不是,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現在很尷尬,或者怎麽說呢?扭捏。
有些話吧,脫離特定環境營造的氛圍和頭腦發熱的衝動之後,就會面臨到這個問題。
屋子裡的溫度急速上升,仿佛瞬間回到了七八月的大伏天,蒸的兩人失了感官,頭昏眼花、臉紅不已。
肇晚在“在下”和“我”之間來來回回切換幾次,最後刷地起身,念一聲“抱歉”,選擇了不說話。
但不說話是一回事,咱能不能先把藥用了?
別留疤啊!
等到兩人別別扭扭你一問我一答終於降溫完成,也終於塗好了傷藥開始抹平道道的劃痕,沈默棠也終於恢復了解除結界的氣力。
在結界不放心般小小的阻攔了一下過後,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擠得快的小魔頭已經擠到了他的房前,小心翼翼避開連葉子都開始衰敗的花木,探頭探腦。
沒錯,都是扒在門口窗邊向屋內探腦袋,壓根就沒有想要進來的意思。
這難道是探望病號應該有的行為嗎?
不是吧。
沈默棠視線溜過窗前,忽地對上一雙頗有些熟悉的眼,是提前把尾巴抱到懷裡的阿竹。
還有人擠人時壓根不見蹤影的莫怯。
好吧,看來不止一雙。
一個個眼睛裡似乎都抓了一群星星放著似的,忽閃忽閃亮得沈默棠睜不開眼。
如果不是目標還包括著肇晚的話,他會更高興的。
實在是這樣顯得他們目的不純。
看得沈默棠怪不好意思的。
怎麽說肇晚還在角落罰站。
在接二連三的“尊主”中應過幾聲,沈默棠明確表示自己已經沒事過後,他借著看向門口的機會,分神用余光瞥向了肇晚。
嗯?
你什麽時候轉過來的?
為啥要看著我啊!
啊,不是。
為啥啊!
沈默棠瞬間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不自覺就將全部的視線轉向肇晚,疑惑眨了眨眼。
肇晚一怔,茫然也向他眨下了眼睛。
嘈雜背景音中的含“尊主”量驟然降低,小魔頭們皆是默契噤聲。
唯有仗著體型小早早進入院內卻又因為太小被人擠開的黑霧,在此時掉下了好容易爬上的肩頭,被摔得暈暈乎乎,尚未搞清狀況。
只是借著三分無畏扯著大嗓門嚷道:“怎麽啦怎麽啦,親了嗎?讓小爺看看。”
沈默棠:“……”你沒了。
微笑.jpg
好在魔頭們並不是都來得那麽虎,有人抓住了黑霧,不由分說捂住了他的嘴巴,留幾聲哼唧般的支吾。
沈默棠拖著一顆疲憊的心看向肇晚,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尷尬,卻見肇晚的視線不自覺躲閃過。
很好,他也沒了。
下一瞬,肇晚垂下的眸子突然抬起,深邃的眼中滿是堅定。
堅定得沈默棠有些慌。
他忽然也很想提問,怎麽了怎麽了?幹嘛這樣看著他?
“尊主。”
是諱病的聲音,沙啞沉悶,時機正好。
如果不是這麽難聽就好了。
沈默棠高高興興抖掉不受控制激起的雞皮疙瘩,連忙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能說諱病不愧是諱病,水泄不通的門口,硬生生給他撤出一條寬敞大道。
諱病好似渾不在意,大刺刺走上留出的大路,兀自走到肇晚身前,向其伸出手掌。
肇晚微怔。
除諱病外的所有人也都有些懵,小小聲起了些許議論。
諱病神情始終不變,看起來斯斯文文還帶著淺淡的藥香,“我的小葫蘆,給我吧。”
沈默棠沒懂,什麽小葫蘆?
但諱病說完,也不等肇晚反應就猛地轉向他,“是了,應該是在尊主身邊,尊主可見著了?”
沈默棠搖了搖頭,與此同時還是快速回憶了一下,確信自己腦海中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任何有關葫蘆的印象,回道:“說人話。”
諱病無聲歎了口氣,似是讚許般看向肇晚,破鑼嗓子再次開工道:“劍尊果然守信。”
話是這麽說,但不知怎麽,愣是讓人聽出幾分陰陽怪氣來。
沈默棠繞過諱病看向肇晚,試圖用眼神詢問肇晚是不是在什麽時候得罪諱病了。
肇晚也很懵,確實從沈默棠眼中看出了詢問,卻看成了另一種詢問,開口就要解釋,“沈兄……”
沈默棠心裡咯噔一下,得罪人這種事不要在人跟前說啊!
連忙打斷道:“沒事,你先給他。”
肇晚視線微垂,看起來不是很想動作。
沈默棠疑惑道:“阿晚?”
肇晚抬眸,眼中神色莫名有些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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