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從芥子中摸兩個小馬扎擺到簷下,卻隻覺得肇晚一道視線灼灼盯著他的手。
沈默棠一合計, 最後還是選擇了桌椅。
把寫出的門規塞到肇晚手邊, 沈默棠就近坐到肇晚邊上的位置, 不至於肇晚等下跟他說點什麽他都看不到。
念在幾次來肇晚反應都大的離譜的份上,他特意坐到了肇晚的左邊,把自己右邊胳膊上的孔洞藏起。
雖然他說過要讓肇晚習慣,但也不可能一上來就讓人接受。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 重要的是肇晚手中的門規。
為方便小魔頭行事又不至於觸犯律法被抓, 也為方便小魔頭的理解與新門規的實施, 他舍棄了書卷中那些拗口晦澀的文字,寫得更為通俗易懂。
比如關於傷人。
【可以傷人,但你要能躲開正道的追捕並且不尋求宗門的庇護,不然你被抓了沒人撈你】
再比如坑蒙拐騙。
【可以坑蒙拐騙, 規則如上條, 且不許欺負窮人家,要給人留有活路】
當然這只是最低限度的粗略規則,他也整理了那些律法條文中所寫出的罰項, 一並列入對應的規則之後。
就好比偷竊一項,十文以內只是批評教育,幾乎不需要誰去解救就可以出來。
不過十文能買些什麽嗎?
沈默棠不知道, 於是他寫道【希望你們不缺這十文錢】。
主要吧,他現在可是會給魔頭們發工資的誒。
希望他們不要因為窮而被抓, 丟他雙月宗的臉。
當然那些律法條文本都是針對的普通人和正道, 對於魔修, 他只看到單獨拎出來的一項。
【傷人者殺之,害人者殺之,竊人財物者視情況留之待定,性質惡劣者殺之……】
沈默棠盯了許久,最後只能感慨先前被抓的三十個小魔頭運氣是真的好,但魔頭們至今沒有全部回來,他也無法確定其中是不是有人被這滿紙的“殺之”要了性命。
他也不求山下人對他家魔頭多麽畢恭畢敬,大多數魔頭乾的事也確實讓人恭敬不起來,他只希望正道能稍微的把他們看成是不那麽普通的普通人,裁決之前能審就先審一審,避免一些誤會。
不要那麽快就哢嚓一個“殺之”。
正道還有墮魔的呢,魔頭也分人的不是?
雙月宗的魔頭中可是有相當一部分是由妖由靈修來的,妖物不比人,為了活才不會去管修的是仙是魔,因此清清白白什麽壞事都沒做過的小魔頭也有不少。
和一些生來惡念欲念大的魔頭有很大的區別。
而這些惡念欲念大的,他們本就是因惡而生、以惡為生,是真正的魔。
只能說能約束多少算多少了。
既然他們要麽被原主抓來,要麽被原主吸引來,雙月宗總歸算得上是魔頭們的庇護所,能保護還是要保護一下的。
至於各個宗門那裡,如果有必要,他還是會去交涉一下的。
正想著真到那時該怎麽向正道說,這邊肇晚已經細細看過一遍,卻絲毫沒對他寫的門規表態,放下紙張開始翻芥子。
沈默棠沒懂這是個什麽操作,問道:“哪裡不對嗎?”
肇晚搖了搖頭,隻道:“在下這裡有一些新的筆墨,可以送給沈兄暫用。”
筆墨?
沈默棠看眼桌上的紙,字跡勉強還能看算不上多麽潦草,就是因為他不會用毛筆也不會研墨,總是岔出毛去,顯得字跡深深淺淺,邊上還星星點點全是亂七八糟的痕跡。
所以肇晚這是覺得,他雙月宗已經湊不出完好的筆墨給他用了?
沈默棠當即阻止了肇晚的翻找,“不必了,我都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肇晚一時沒反應過來所謂“自己的問題”是什麽問題,倒是手快已經找出來,遞給他道:“放在這裡在下也用不著,沈兄便用了吧。”
就算沈默棠不認識這些東西的種類價格等等等等,也依然可以從其中流動的充沛靈力看出這東西價格不菲。
話說,毛筆裡會有靈力流動嗎?那塊墨也看起來好像可以變化的樣子。
這真不是什麽法器?
沈默棠抬眼看向肇晚,“我真不缺。”
肇晚仍不放棄,“沈兄不必客氣。”
這、這還真不是客不客氣的問題,是實在沒有必要的問題。
沈默棠眉間微蹙,想不明白肇晚的意思,或者說……目的?
想著還是笑笑道:“劍尊這時怎麽不覺得不妥了?”
肇晚微怔,繼而垂眸道:“在下唐突。”
沈默棠只是搖搖頭,指指他寫出來的門規,“沒事,咱還是說說這個吧。”
肇晚微一頷首,還是沒把毛筆收回芥子,直接擱置在桌上,遠離了沈默棠,這才重新看向桌上的紙張,又不解抬頭問道:“這是什麽?”
沈默棠也是不解。
這麽不明顯嗎?
那剛剛看那麽認真是看了些什麽?
先給他卷面分打個不合格?然後那個筆墨其實是在給他更換作答工具?
不行不行,肇晚你這樣是當不了老師的。
不過需要穿西裝製服一類的職業應該還是很合適的吧,寬肩窄腰腿還長,絕對帥。
沈默棠越想越離譜,眼看著腦子裡的肇晚就要套上各式製服去參演總裁、軍人、醫生等等等等的劇本,嘴角都要控制不住上揚,余光裡卻突然瞥見肇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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