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說著說著便皺起眉頭,小心翼翼指了指自己的頭,“他這裡,真沒問題嗎?”
沈默棠眨眨眼,“我也想知道。”
——
肇晚乖乖在長情安排的屋子裡坐了許久,有小魔頭實在控制不住好奇心,三五結群跑過去,遠遠蹲在門外的遮掩物後,觀察著肇晚的一舉一動,再差人去到長情那邊報告。
但在長情收到的報告裡,肇晚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背脊挺直、一動不動。
端去的茶水沒碰,點心沒碰,視線保持在一個固定的范圍裡,像是一件絕美的雕像。
唯一的動靜是隔三差五送到肇晚眼前的傳訊符,卻被肇晚看也不看直接收回芥子。
這成了小魔頭們報告的重點。
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裡,肇晚竟總共收到了六封傳訊符。
就算傳訊符對於這樣的大宗門來說要多少有多少,也不至於一句話分成六句來發。
長情產生了疑慮。
就在長情猶豫著要不要去找沈默棠說說這件事時,小魔頭慌慌張張闖了進來。
“不好了!肇晚跑出來了!”
——
肇晚正在憑直覺走在雙月宗的路上。
那些守在門外的小魔頭見著他出來,還不等他開口就跳出來跑了。
跑得飛快。
他問不到路,又不能放出神識去找,只能像這樣走在寬敞的大道上,與建築物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試圖看到人也被人看到。
隨手把一封新彈出在眼前的傳訊符收入芥子,肇晚看到一個小魔頭正朝著他的方向走來,當即迎上幾步道:“請問……”
“啊——”
尖叫聲衝破天際,小魔頭轉身就跑,“尊、尊主,肇晚找來了——”
肇晚不得已停下腳步,朝小魔頭逃跑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座三層高的塔。
等了片刻,卻見小魔頭方向不變,直直衝進塔內,略一思索,肇晚提步向塔走去。
沈默棠正沉心於護山大陣的研究,自動忽略了小魔頭的尖叫,等到小魔頭氣喘籲籲衝進來把話說清楚時,肇晚已經立於塔外。
簷角的銀鈴無風自動,沈默棠看到了肇晚。
沈默棠好像聽到了鈴音,又好像是他的錯覺,不管是他頭上用來挽發的兩個,還是屋角簷牙的鎮守,銀鈴沒有鈴心。
但沈默棠卻不自覺彎起唇角,語氣輕松得像是見到久別的故友,他說:“請進。”
肇晚忽然有些喘不上氣來,用力避開沈默棠的視線,余光裡卻見到一簇簇開得紅火的團錦。
原來是因為它。
釋放靈力護於身周,隔去百花彌散的芳香,肇晚深吸一口氣,終於感覺自在許多。
但這裡似乎是雙月宗的藏書閣,肇晚不應該進去。
於是肇晚緩緩搖了搖頭,“此等重地,在下不便入內。”
沈默棠神情瞬間僵硬許多,不著痕跡收回布於門口試驗用的小型法陣,難免有些遺憾,卻只能尊重他的選擇。
被迫。
讓小魔頭從外邊抱個凳子送出去,他說:“既然如此,就這樣說吧,不知劍尊何事?”
小魔頭硬著頭皮把凳子送到肇晚面前,見肇晚的視線就沒從凳子上下去過,隻感覺頭皮發麻,好不容易走到肇晚身前三尺,眼看著距離差不多了,當即放下凳子就跑。
肇晚收回視線看向沈默棠,“請魔尊允許我留下為雙月宗修士教書。”
沈默棠頭都大了,心說原來這事兒還沒過去,你說你一天天都忙的腳不沾地了,怎麽還能有閑心管別人呢?
沈默棠不得不把話挑明道:“劍尊還是就此打住吧,這話要是讓有心之人傳出去,對劍尊聲譽不好。”
肇晚怔然,口快道:“不會的。”
“怎麽不會?”沈默棠忍不住蹙起眉,“劍尊若是什麽時候墮魔了,我雙月宗隨時敞開大門歡迎你加入,但劍尊只要還能被人稱為‘仙’一天,踏入我雙月宗就是敵。”
肇晚沉默了。
就在這時,長情帶著宋白和一乾小魔頭走來,媚眼略過肇晚,卻不躲不閃直要往人身上撞。
肇晚垂下視線向旁側讓開一步,卻見除長情和宋白外,剩下的小魔頭寧願擠成一團挨個排隊通過他,也不肯多向他靠近一步。
肇晚移走了視線。
長情走到沈默棠下首道:“尊主,宋老先生醒來了,但他還是想留下教書,我不敢做主,特意帶來讓您幫忙定奪。”
說完示意老爺子繼續,宋白正欲下跪,被沈默棠一個法陣穩穩托住,“直接說就好,雙月宗沒那麽多規矩。”
宋白又側目看向長情,長情微一頷首,宋白當即松下一口氣,卻還是躬身行了一禮,道:“老身自知身有呆症,本不應答應這位神仙,但老身孤寡一人,也實在想找個歸處,老身不求什麽金銀,只求神仙給個窩棚容身收留。”
長情沒忍住笑出了聲,沈默棠也沒忍住撓撓頭。
宋白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神色頓時慌張起來,說話間又要下跪,好歹被沈默棠牢牢托住沒法得逞。
沈默棠指指仍在外頭站著的肇晚道:“雙月宗可是魔宗,這裡都是魔頭,你說的‘神仙’應該只有他一個。”
宋白瞬間呆住了,卻還是頑強解釋道:“還望魔尊莫怪,老身只是覺得,魔仙魔神也是仙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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