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是淺淺的水色, 印有某種特殊的標志,他沒見過。
沈默棠猶豫著要不要當場猜一個來源,想了想,好像也只能猜一個肇晚。
但必然不是肇晚。
肇晚就沒跟他用過這種明顯不私人的東西, 而且吧, 就算他不認識那個標志到底是哪家的, 總歸不是長天宗的。
那難道會是其他宗的?
沈默棠沉默了片刻。
很好,他也不記得。
當初是為了小魔頭跟很多宗門有過對話,但其中可沒幾個在傳訊符上特意按上宗門的門徽。
更不要說還是這種顏色的,真要有他一定印象深刻好吧。
再猜下去也無濟於事, 沈默棠翻來覆去確定這玩意兒除了長得特殊點沒其他什麽機關陷阱, 這才謹慎打開。
在內裡內容呈現出來的那一刻, 沈默棠驚得差點當場站起。
倒並不是因為內容,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內容上,甚至還沒能看到內容到底寫了些什麽。
而是說那個署名。
那個分兩列寫出“眷鈴樓樓主”幾個小字之後,緊跟在之後的兩個大字——“鈴樓”。
敢情“樓”是你的名字啊!
你這樓主取名字的方式怎麽可以這麽隨意!
啊, 不對, 重點不是這個。
沈默棠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愣是沒敢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但如果他的眼睛沒問題的話,那這、這又怎麽解釋?
眷鈴樓?
還是那個無人可知的樓主?
甚至毫不吝嗇將名字告訴他?
開玩笑吧, 他早上隨便的一想,這人就當真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讀心術還是預知未來啊?
還有這署名,特指“鈴樓”二字, 怎麽就這麽獨特呢?
金光燦燦的,簡直要閃瞎沈默棠的眼。
似乎是有意吸引他的視線, 也只有署名是用的金墨。
又似乎是怕他眼瞎看不著, 在名字上又用朱墨按了個……手印?
沈默棠倒吸一口涼氣, 還不如讓他瞎著呢,這都啥跟啥啊!
哪裡規定的署名要按手印嗎?沒有吧,那你幹嘛要搞這特殊。
還有啊,傳說中那個極其神秘的眷鈴樓樓主,給他寫了信?
這恨不能把名字鋪滿半頁紙的樣子,是怕他給當成騷擾短信屏蔽?
那、那你倒是把署名放在外頭啊!
放裡面他該扔還是會扔的好吧!
沈默棠安撫下幾分受驚亂跳的心跳,深吸一口氣收斂起氣力將視線從署名上掰走,試圖通過內容緩解一下自己的驚異。
如果緩解不了就當他沒說。
畢竟一個幾乎從未現行的神秘人,大費周章將傳訊符送到他手中,生怕他注意不到一樣招搖寫下那樣的署名,換誰誰都不會覺得是打算跟你探討天氣狀況。
沈默棠自認為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當真看到時,卻還是沒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樓主說,關於商號,希望能跟他面議。
面議……
這、真不是來向他打探虛實的?
虧他還以為這樓主已經大大方方告訴他說商號已經準備好,就等著他派人去取。
這樣的話,別說派人,就說讓他親自去取他都樂意。
結果就這?
還面議?
沈默棠幾乎要忍不住多叫幾個人過來,來跟他一起分析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就在他剛確定人選打算喊人之際,傳訊符上的字跡仿佛突然遇了水,片刻便暈染消失了。
但消失的只是字跡,暈染開的墨跡緩緩遊走,自行轉化成一張地圖,而張揚的金墨署名與朱紅手印,恰好點在地圖中的某個位置。
——眷鈴樓總部。
換其他地方他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唯獨那個總部,因著獨立於玄麟磯海域的島嶼,特征分明。
指示到如此地步,想來只能是那位樓主向他邀約的地址了。
沈默棠放下傳訊符看眼門口,秋風蕭瑟,且無人。
他知道有小魔頭片刻不離蹲守在附近,但如果不走出屋子,不放出神識,這裡就空曠好似只有他一人。
沈默棠歎口氣,複又看向那張地圖,銀鐲忽地發出哢噠一聲,紙張上的墨跡隨即發生轉移,改變了整份地圖的布局。
現在,署名與手印,都落在雙月宗。
沈默棠抓起大把陣法,混著自己的聲音,一條條塞入紙張傳訊符,直到紙張的顏色由水色變為淡紫。
至於上面眷鈴樓的徽記,沈默棠挨個給上面加上兩彎小小的月牙,當做小小的抗議。
末了,沈默棠硬生生重構了這張傳訊符,將用過一次便已然作廢的傳訊符重構為新的傳訊符,轉手順著原路送了回去。
放自己家裡算什麽,有本事來雙月宗啊!
沈默棠輕戳戳仍在顫動的銀鐲,銀鐲當即歸於平靜,氣氛說不出的靜。
沈默棠以手托腮,沒忍住歎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是真想讓那樓主來雙月宗,他只是覺得那樓主過於霸道。
而現在,他稍有些後悔。
自己的做法好像、也挺霸道的。
——
收信之人難掩眼中的沉重。
不管是信紙更改的顏色、覆蓋在眷鈴樓徽記邊角的小小雙月,還是內裡不講理變更的地圖、一句句彈出的冷漠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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