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棠說是說了,卻完全不打算解釋,也完全沒法解釋。
這讓他怎麽解釋?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好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黑霧這麽能乾,不僅僅是能和肇令的窺視融合形成電視屏, 還能把這電視屏當做雙向的播放給全世界。
黑霧他, 不就是一個小魔頭嗎?
頂多是一個對結界的感知沒那麽敏感, 能夠輕易被結界忽略的小魔頭。
好吧,不能再想了,再想他都要覺得,沒有大魔頭, 甚至可以縮小范圍到他的幫助, 黑霧真的可以做到嗎?
而且不管他怎麽說,仙宗那邊都可以認為是他故意的,這才是事實。
肇晚轉身, 回到了他的面前,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這是一個機會。”
沈默棠沒懂。
肇晚繼續道:“善後工作就全部交付於我, 棠棠只需要將自己、將雙月宗,展現給所有人。”
沈默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肇晚卻已經走向他的身側, 堅定的, 與他站在一起。
他好像,忽然間,有點懂了。
沒有任何話語,能比挽回長天宗宗主的墮魔後,更為有力。
肇晚在希望他,能夠毫無負擔的,前行。
沒錯,前行。
朝著他最初的願景。
沈默棠眨下眼中泛起的濕意,抬頭看向屏幕,看向屏幕中的肇令。
——
長天宗那邊仍有修士在不斷趕到肇令身邊,托福於此,肇令所在的廳房終於重見光明。
還不如不見。
沈默棠這時才感到後悔,為什麽要在把肇令複原後,不直接把人搞昏過去。
怎麽著都比他們現在通過一方屏幕,眼對著眼看著尷尬的強。
但失誤已經造成,沈默棠也沒法再把人搞昏過去,只能借助著小魔頭聲嘶力竭的歡呼,試圖將注意力集中。
銀鐲已經被他回收,重新套在他的腕上,沉甸甸很有分量。
屬於魔尊的法器,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應該長久的出現在仙宗的境內。
即使出現在仙宗的原因,是為了那位仙修。
肇令似乎是終於盯夠了,突然垂眼瞥向他腕上的法器,長呼出一口氣道:“多謝魔尊,若是沒有魔尊,我恐怕,會親手傷害到我宗弟子。”
啊,這會兒倒是看起來人模人樣了。
沈默棠如實道:“我也只是一試,你運氣不錯。”
肇令歎口氣道:“不管怎麽說,都要多謝魔尊恩情才是,魔尊往後如有需……”
“不必。”
沈默棠立馬打斷,繼續道:“你只需要明白,墮魔比你想象中來得容易,也比你想象中來得更難,一時的善惡也從來都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
就像此時,他們仍站在你的身邊,不是嗎?”
肇令抬眸,他的身前與身後,都是為他而來的,長天宗的修士。
他們的手中,沒有任何一把武器,他們的身體中,沒有任何試圖放出的靈力,他們看向他時眼中的敬畏,也並沒有發生任何一點的改變。
他們始終相信著,自己的宗主不是有意墮魔,不會再次墮魔。
沈默棠相信肇令能夠理解這一切,甚至於觀看直播的各位,也都能理解這一切。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卻不知在什麽時候,隨著仙道與魔道的劃分,被曲解、被誤解、被妖魔化。
一點一點的,造成了他雙月宗為數眾多的,受盡委屈與磨難的小魔頭。
他當然也知道,存心害人的魔修並非不存在,可難道存心害人的仙修,就不存在了嗎?
不太可能。
只是仙修中的這部分人,在很大的可能下,墮魔來到了魔修這邊。
盡管如此,一旦形成群體,這種現象就不可能消失。
沈默棠看向肇晚,“仙魔只是修道方向的不同,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
肇晚回頭向他看來,而後,鄭重萬分的,向他伸出了手。
沈默棠毫不猶豫的,將手掌,擱置其上。
“就像我們一樣。”
指節一點點收緊。
魔頭間再次起了歡呼,相互牽手,擁抱,激動萬分。
仙修的眾人,神色卻愈發微妙。
沈默棠不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他帶著掌心裹覆的溫度,轉頭將肇令的陰沉收入眼底,語氣卻充滿嚴肅。
“還有一件事。”
肇令隻從鼻間發出一聲疑惑。
沈默棠渾不在意,繼續道:“肇晚不是一件東西,更不是你的東西,這是你最大的錯誤,希望你能改正。”
接著,視線微移看向肇令身後的眾人,也看向觀看著直播的所有人,“他不欠你們任何人的,希望你們都能認識到這一點。”
屏幕之中,是神色各異的仙修,與愈發凝重的肇令。
沒有人反駁,沒有人出聲。
不管墮魔與否,肇令的內心,都已經徹徹底底顯現在人們面前。
肇令也在此時終於明白,自家修士們的神情中,那唯一的一絲變化,是意味著什麽。
屏幕之外,沈默棠輕輕拉扯肇晚,無聲的,用口型道:“怎麽辦,你好像上賊船了。”
肇晚緩緩搖了搖頭,轉目看向肇令,與肇令視線相接。
他的面上,不含一絲責備,甚至隱隱的,帶著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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