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他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目光,轉過腦袋,含著食物的嘴模糊不清道:“別看我, 我在吃早餐。”
玩家:“…………”
簡不眠一邊吃早餐,一邊側過腦袋, 看著窗外的風景。
天空很藍, 陽光熱烈……
簡不眠還沒看完, 眼前突然閃過黑影,隨即,耳邊響起□□撞地的沉悶噗咚聲!
幾個玩家聽到這響聲,就當即意識到了情況不對:“有人跳樓了!”
簡不眠:“……”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窗外。
他看見教堂樓下的水泥地,赫然躺著一個人,那個人被摔得四分五裂,頭部像西瓜一樣裂成幾半,飛濺出來的除了血肉,還有白花花,軟坨坨的腦漿,黏黏稠稠地流了一地。
簡不眠頓時覺得手裡的奶油麵包不香了。
其他玩家來到其他窗口,紛紛探頭望去。
他們不止看到了地面有人,……教堂樓頂更是站滿了人!黑壓壓一大片,像黑影一樣覆蓋住教堂頂部。
他們都是這個副本中的居民NPC。
他們有的已經被感染了瘟疫,變成詭異的人鼠形態,有的沒有被感染。
他們和許許多多普通群眾一樣,有男有女,有上到八十歲的老婦人,也有在婦女懷裡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草,他們怎麽爬上去的……”一個玩家顫聲道:“他們不會要跳樓吧?”
玩家們看見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地在喃喃自語。
他們喃喃自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玩家們聽清楚了這些NPC在說些什麽。
——“神為什麽不拯救我們?”
“神去哪裡了?”
“神呢?”
他們每一個人都想不明白,他們出生到大就聽從於教會的話,尊敬神明,維護神明,按時購買贖罪券,征繳祭品……
教會說,只有這樣,他們以後處於危難時刻時,神才會現世拯救他們,也只有神能拯救他們。
可是,現在整座鎮子的人們都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他們身邊的家人、朋友,會不知不覺地發起高燒,在一天內猝不及防地口吐黑血而亡。
要不然就是離開家後,再也沒有回來。
而他們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摯愛之人死去,直至自己也慢慢變成這樣,在痛苦與不解中死亡。
然而神呢?神去哪裡了?神怎麽沒有來拯救他們?
樓頂上的小婦人懷裡的嬰兒,已經感染了黑死病,在睡夢中慢慢變成小老鼠的模樣。
小婦人明顯感到自己孩子的不對勁,她憤怒,哭泣,低頭去親吻孩子冒出黑色硬毛的額頭,任由淚水沾濕繈褓。
隨後,小婦人猛然往前走一步,緊緊抱著孩子,縱神從教堂樓頂一躍而下。
小婦人的丈夫是在碼頭當纖夫,他想給孩子和妻子買一張贖罪券,可惜贖罪券很貴,最後贖罪券的錢雖然湊夠了,可他也在最後一刻累死在碼頭。
小婦人拿到的是一張沾滿跳蚤卵和老鼠屎的黑色贖罪券。
她死前怎麽也想不到。
那張沾滿病菌的贖罪券,永遠不會給她和她的孩子帶來救贖,帶來的只有萬劫不複的病痛。
正午的陽光很熱烈,教堂頂部的十字架在地面投下影子,那是一片溫暖朦朧的十字架光影。
站在這光影當中的人,應該是唱詩班兒童或者是虔誠的修女。
可此刻光影當中的卻是摔死的小婦人和她的孩子。
他們被摔得不成人樣,殘肢與碎肉飛濺,小婦人的四肢被扭成詭異的角度,頭顱裂成兩半,腦漿和碎肉流出,盡管如此,她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沒有被摔碎,依然睜得圓圓大大的,死不瞑目。
*****
玩家們看著一個個居民NPC從樓頂跳下來。
有些玩家下意識想要阻止,可最後還是忍住了衝動,用NPC只是一串代碼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不單單只是教堂在發生這樣的事,整座城鎮都被絕望所籠蓋。
遠處傳來吟遊詩人悠遠空靈的安魂曲歌聲,屍體被焚燒的屍油味飄散,崩潰高昂的哭聲時不時起伏。
玩家們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他們還要任務要完成,不能和這些NPC一樣沉浸在悲傷中。
紅字說要在兩小時內選出誰能消除瘟疫。
可他們連第三個神明是什麽都不知道。
幾個老玩家將自己的團隊召集起來,湊在一起小聲分析。
他們下意識猜測,光與暗之間,是否還存在其他能夠被稱為神明的東西?
簡不眠沒有加入任何討論的小隊伍,他把奶油麵包丟掉了,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蘋果,用袖子擦擦,一口一口吃起來。
一個玩家見簡不眠總是不慌不忙的模樣,不禁好奇向前問道:“你沒有什麽想法嗎?”
“……”
簡不眠用貝齒咬掉一口蘋果,淡聲道:“有。”
那個玩家眼眸一亮,把耳朵靠過來:“快,和我說說。”
簡不眠眼皮一掀:“你確定要聽嗎?”
“當然啊大佬!”那個玩家快急死了,眼看兩小時就要到頭。
簡不眠垂下濃密眼睫,抿起唇,有點不好意思道:“那你有沒有什麽報酬?”
玩家恍然大悟:“這不簡單!等我們出去這個副本後,我把我公會收集到的寶藏都放到你面前,你可以隨便挑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