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公司,沒背景,一個幾年沒正兒八經拍過戲的前演員,難道還想吃雪鶴仙尊的老底?
“我看他坐的位置,好像是少年陳河的等候區,”知道老板最近心情不好,新助理小心翼翼,“論番位隻算男四,海報裡都不一定有正臉。”
男四。
聽到這話,厲銳緊蹙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是他忘了,今時今日,哪怕身處同一個片場,又有誰會說自己吃林青的軟飯?
男一對男四,任誰都能看出他才是贏家。
雙男主的試鏡排在最前,順了心氣的厲銳沒多耽擱,隻虛虛掃了聞九一眼,便抬腳向裡走去:“少年陳河……他想試就讓他試吧。”
反正這類角色對演員的年齡大多有硬性要求,縱然林青真能拿出些演技,也比不過周圍一茬茬高中剛畢業的新人。
猜都能猜到門口那兩人在嘀咕什麽,聞九睜眼,懶洋洋勾唇:【五毛錢,我賭他落選。】
謝玄:【你又……】
【沒有,】抬手捏捏鼻梁,聞九飛快打斷,【你知道的,我眼神不好。】
約莫是生前當了太久的瞎子,抑或是五弊三缺的詛咒,聞九死掉之後也是個瞎鬼,原主的視力雖然健康,但他卻有很多心因上的不適。
比如畏光。
剛剛厲銳正好背著太陽站,聞九才懶得看,只是從細節上做了些推斷。
【隔行如隔山,電視和電影有壁,厲銳的視帝獎杯未必能給他加分,】似解釋又似梳理思緒,聞九輕笑,【凶手和心理學家都超出了他的舒適區,刑警又是個女的,你說他還能演誰?】
霸道總裁,帝王將相,厲銳廣受好評的角色往往如此,很明顯,外表懦弱的變態殺人狂、亦正亦邪的心理學家,都不在這個范圍。
果然,沒過半小時,試鏡失敗的厲銳就沉著臉乘車離開。
聞九:【我說什麽來著?】
主角光環也要講基本法,特別是原著沒寫的部分。
謝玄:【你說得對,但厲銳好像不這麽認為。】
微博上,不知是誰先發的照片,“林青”參加王越新片《迷霧》試鏡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評論非常詭異,不僅沒人唱衰,還全是對原主過往演技的誇讚。
【這水軍買的也太假了。】
心中嗤笑,聞九一眼就看出燦星娛樂在打什麽算盤,左不過是怕將來厲銳試鏡失敗的事被扒出來,所以先拿他來趟趟水。
可惜啊,他聞九向來不樂意給別人當墊腳石。
識海裡住了個最先進的系統、最古董的黑客,他卻沒用來壓水軍,只收好口罩,在工作人員叫到自己的序號時坦然入內。
陰鬱、警覺、瑟縮,在抽完表演橋段後,黑發青年便像換了個人,衣著光鮮,卻從內而外散發著灰敗,如同角落裡一株灰突突的蘑菇,平平無奇,唯有吃下去才知道其中帶毒。
無需對視,編劇脫口而出:“陳河!”
於平靜中走向瘋狂。
這就是她想要的陳河。
作者有話要說:
聞九:天涼了,先把渣男的事業搶過來玩玩。
日常比心,啾咪。
第八章 尊重他受過的苦。
會議室裡很靜,編劇這聲感慨無疑顯得非常突兀,見聞九像被嚇到的小兔子般哆嗦了下,她抱歉地用手捂了捂嘴巴。
今天聞九抽到的是一場少年陳河被母親虐打的戲,沒有台詞,沒有搭戲的演員,無實物表演,對誰來說都是個難題。
提前掃過試鏡者的資料,老實說,導演王越一開始並不看好林青,除了年齡,對方這兩年的作品也少得可憐。
但等對方鞠過躬、正式入戲,他卻慢慢坐直身體,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經心。
疼。
非常疼。
明知道青年身邊空無一人,可對方的掙扎閃躲痛苦都是那麽恰到好處,輕輕巧巧的一次蹙眉,便能讓人與之共情。
身高、容貌這些外在的符號逐漸被淡化,青澀易碎的少年感撲面而來,無助又懦弱地蜷縮成一團,他垂著眼,面無表情,唯有用力到泛白的骨節,證明他並非死水一潭。
試鏡用的橋段往往只有兩分鍾,直到聞九從地上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會議室的眾人才從表演中回過神。
“不錯。”隨意抽了張有少年陳河戲份的劇本,王越伸手:“來,再給我念念這幾段台詞。”
拍電影,他可沒有另找配音的習慣。
王越抽出的這頁台詞,並不在預先公開的范圍內,但聞九只是大致掃了一遍,便將它順暢念了出來。
不,或許不該說“念”,而是表演。
感情、節奏無一不到位。
滿意頷首,王越道:“林青是吧?回去等通知。”
沒有再過多為自己爭取什麽,聞九將手中的劇本歸還,禮貌鞠躬,坦然走出了會議室。
突兀地,謝玄開口:【你演的很好。】
無助、絕望、憤恨,就好像真的有那麽一個人在打他似的。
【跟我有什麽關系?】有一搭沒一搭繞著口罩帶,聞九笑笑,【林青挨過那麽多打,條件反射罷了,換他自己來也一樣。】
謝玄:【是嗎?】
可他明明看見,聞九手上用力過猛,指甲陷入的地方甚至有了血絲,如果只是代入原主情緒,對方應當更理智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