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人聲一出,房間裡的陰涼驟然散去,扶額定了定神,厲銳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穿好拖鞋,他重新開燈,起身想給對方開門,被子裡卻驀地掉出個東西來。
噗通。
圓月高懸,冰冷僵硬的貓屍仰躺在地,厲銳低頭,恰巧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藍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謝玄:嗯,參考了一下恐怖電影……看起來效果不錯。
自己人別怕。
日常比心,啾啾。
第六章 五弊三缺,四舍二劫。
對聞九而言,嚇唬厲銳與否、其實都不影響他完成任務,但能同時給謝玄和渣男找不痛快,怎麽算都穩賺不虧。
出發前給謝玄塞了兩張傳送卡,他完全沒有等人的打算,自顧自進了被窩,看起來倦得厲害。
早年聞九瞎了好一陣,半人半鬼,不見天光,如今哪怕住在一個漂亮健全的殼子裡,他也沒辦法習慣。
深色窗簾緊緊拉著,隻留一條縫隙灑進點點月色,謝玄嚇完厲銳回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連睡覺也要蹙眉的聞九。
和當年躺在棺材裡時完全不同,青年這會兒側身蜷成一團,沒什麽形象,也沒什麽安全感。
五弊三缺,四舍二劫,謝玄最早聽到聞九這個名字,與之相隨的便是這八字批語。
聞九,原本只是修真界俗世一富商的小兒子,沒靈根,沒劍骨,卻偏偏長了雙能預見未來的眼睛。
生母難產而亡,不受寵的他被下人一樣養在後院,直到九歲,才因為場大病,意外展露了自己的天賦。
從那之後,原本生意平平的聞家忽然蒸蒸日上,甚至和皇室仙門搭上了線,誰料好景不長,兩年後,一場天降雷火忽然將聞家燒了個乾淨,而後飛速蔓延,將一座熱鬧繁華的俗世重鎮燃做了死城。
枯骨遍地,大火整整燒了兩天,漫天灰燼中,只有聞九一個幼童活了下來,似鬼非人,帶著縈繞不散的怨氣。
等謝玄當上佛子的時候,對方早已不知在各大仙門中輾轉流落了多少年,曾經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也成了修真界人人喊打的惡鬼閻羅。
常言道,天機不可泄,聞九卻有問必答,將五弊中的“鰥寡孤獨殘”應了個徹底。
世人都說,這是他想補上自己缺的權財命。
謝玄卻不這麽覺得。
因為他奉師命去抓聞九的時候,對方不僅毫無反抗,甚至還笑盈盈備好了棺材。
“來了?”似是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眼盲的青年扶棺側首,語氣熟稔,“不枉我吐血給自己卜了那麽多卦,終於等到了你。”
“這東西是我自己親手雕的,若小師傅有空,勞煩待會兒把我放進去。”
“當然,隨便丟在哪兒也行。”
嗡嗡。
枕邊手機震動兩下,借用貓身的謝玄垂眸,果不其然看到了厲銳發來的微信。
【阿青,奶包的屍體在哪兒?我聯系好了寵物墓地。】
【還有,你什麽時候和它在酒店照了照片?】
措辭圓滑,半點看不出十分鍾前被嚇到腿軟的歇斯底裡。
面無表情地伸爪按滅屏幕,可以入侵任意電子設備的謝玄將手機調成靜音,未等跳下床榻,就被迷迷糊糊的聞九捏住了後頸。
“熱的。”指腹順著貓咪脊背一路向下,青年嘀咕一句,微微掀起的眼簾重新合攏,抱娃娃似的將他抱進了懷裡。
被當做暖寶的謝玄四肢僵硬。
許是本就如此,又許是借屍還魂的副作用,聞九的心跳遠比常人更緩,呼吸也透著股微微的冷意。
猜到對方的睡眠質量大概很差,謝玄抿唇,猶豫兩秒,到底收回了想越獄的爪子。
可饒是如此,聞九也隻睡到了凌晨四點,習以為常地睜開眼睛,他空落落地盯著天花板,忽然發現懷裡多了個東西。
謝玄。
似是封閉了留在貓身裡的神念,對方正老老實實靠著他的胸口,像個毛絨絨的暖寶寶,穩定持久地散發熱意。
“死而複生”要消耗能量,聞九也僅有在剛穿越的幾天能因虧損睡得熟些,向來見不得旁人比自己痛快,他拖長語調,慢悠悠在識海裡喚:【和尚,臭和尚?開投屏,我要看原主的電影。】
話音剛落,大床對面的電視便應聲而亮。
聞九失望:【原來你沒睡。】
懶洋洋倚住床頭,他道:【從最早的一部開始,我學學他的演技。】
用了人家的身子,總得還給人家點什麽。
至於虐渣消怨,那只能算作本職。
單靠一個角色留住粉絲幾年,原主的業務能力自然沒話說,雖還有些青澀,可也稱得上靈氣十足。
平常聞九凌晨起來作妖時,總有個5046在旁邊嘰嘰喳喳,如今窗簾拉著,謝玄又將音量開得很低,原主戲份一過,他的眼皮便開始打架。
只差一點就能看完,聞九強撐:“謝玄?和我說句話。”
從善如流地,謝玄頷首:
“睡吧。”
——我果然和這個死禿驢天生相克。
強忍的困意加倍來襲,聞九張嘴想罵,偏偏又被男人寺廟古鍾般低沉醇厚的音色勾了魂,雙目一闔,斜斜倒在了床上。
這一覺睡得太過黑甜,更沒什麽亂七八糟的噩夢,以至於聞九被謝玄叫醒時,甚至懷疑對方給他下了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