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拉住聞九手腕,衛楊言辭懇切,只差沒流出淚來,“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我絕不會再做讓你難過的事。”
刻意沒躲對方的觸碰,聞九轉身,皮膚變得如將死之人般冰涼,一雙瞳仁更是變作幽深的漆黑漩渦,透不出一絲光彩:“衛楊,我隻問你一件事,如果我手裡沒有那個算法,你還會對我說這些話嗎?”
——會,當然會。
虛偽甜蜜的回答早已蓄勢待發,誰成想,在對上青年那雙比平日更暗的眼時,衛楊竟說不出任何謊話。
甚至說不出任何話。
他就像被大型猛獸盯住的弱小獵物,喉頭髮堵,背後冒出一片冷汗。
“我猜也是,”杏眼重回清澈,聞九慢吞吞,“還記得那天我被推到樓下時,你對蘇樂說了什麽嗎?”
【……死了嗎?你先走,他家附近沒有監控。】
【記住,蘇家欠我一個人情。】
手上傳來的體溫冷得過分,衛楊一個激靈,恍惚間覺得對方好似從停屍間、從阿鼻地獄爬上來的惡鬼,猛地甩開聞九右腕:“你都知道了。”
聞九:“當然。”
聞九:“否則我怎麽能想到,我的命,在你眼裡隻值一個人情。”
衛楊匆匆:“不是的,天樂,蘇家權勢滔天,就算報警也……”
“是嗎?”對渣男無恥程度的認知又上一個高度,聞九淡淡:“這話你還是留著對那個躺在血泊裡的我說吧。”
“別再跟上來。”
事實上,衛楊也的確跟不上來:在隱約聽出人命官司這幾個字後,高跟鞋妹子和寸頭哥便主動起身,攔住了他的去路。
根據服務生的指引在前台結帳,聞九又給除了孫旭以外的每個人點了份可外帶的梅酒糕點套餐:雖說原主班長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不知者無罪,況且歸根結底,還是他擾了大家吃飯的興致。
謝玄:【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
當年那群掌門長老提及聞九,一大半念的都是無禮跋扈。
聞九:【那要分對誰。】
年少無力自保時,他也曾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在夾縫中生存,禮數他都懂,願不願做又是兩回事。
來了趟聚會卻沒吃上飯,聞九拿出手機,搜了搜最近的路邊攤。
識海中的謝玄默默導航:【你這樣做,衛楊恐怕會狗急跳牆。】
中間隔著生與死,哪怕是衛楊這樣自大又厚臉皮的人,也該清楚,他和程天樂再無可能。
聞九的關注點卻全不在這:【看不出嘛,謝佛子損起人來也犀利得狠。】
謝玄:【陳述事實。】
聞九:……這樣更損。
【跳牆就跳牆唄,我還生怕他不跳呢,】附近沒什麽出租車,聞九隻得向前再走一段,【正好上面注意到了我的算法,他敢伸手,我就敢送他進局子。】
【這幾天不是要回原主老家一趟嗎?攝像頭就位,戲台子搭完,就看他要不要上來唱了。】
偷不偷程天樂的算法?
這對衛楊而言,幾乎沒有第二種答案。
尤其是在對方今晚當眾給他難堪之後,衛楊心裡最後一縷丁點大的愧疚和不安,也隨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消失殆盡。
雖不是同班,但大家同在一所大學一個系,要不了兩小時,今晚發生的一切便會被添油加醋火速傳開。
該死的!
恨恨砸了下方向盤,衛楊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把程天樂從泰富小區趕了出去,否則的話,他現在只要拿鑰匙回家,就能拷貝到那份價值連城的算法。
眼下這情況,他要怎麽做才能進到對方酒店的房間?
或者說,找渠道雇個靠譜的黑客?反正他知道對方開機和文件夾的密碼,遠程操控應該也沒問題。
不不不,強人工智能算法,萬一那黑客看出什麽起了歪心……
腦海裡充斥著無數紛雜念頭,衛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親自操作比較靠譜,除了拷貝,最好能把程天樂的筆記本和電腦主機也偷出來。
單憑他一人可能有些困難,可如果加上蘇家,買通幾個酒店的工作人員應該不算麻煩。
到時只要把走廊監控一刪,任程天樂怎麽懷疑,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更何況,等蘇家爆出自己同樣擁有強人工智能,都已經不知道是幾個月後的事。
說乾就乾,隨手把臨時買來的鑽戒一丟,衛楊撥通蘇樂的電話:“喂。”
……
任由渣攻賤受商量著怎麽從自己這偷東西,聞九絲毫不慌,甚至還想給他們騰地方。
面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他吃得鼻尖透紅:【好希望上面快點來人調查我啊,這樣還能抓個現行。】
憑空將紙巾挪到青年手邊,謝玄道:【擦擦汗。】
【知道了知道了。】涼絲絲的晚風吹過,聞九胡亂蹭蹭額頭,準確接上對方下一句話:【小心感冒】
【都說了上次是意外,這幾天我吃了好多補血的菜。】
老板辣椒放得足,他整個唇都被染上一層豔色,從內到外,層層暈開,舌尖一舔,活像是沾了水光的櫻桃。
謝玄未說完的念叨忽然卡殼了。
【怎麽樣,沒話說了吧?】隱隱察覺對方在盯著自己,聞九放到一半的筷子頓了頓,【看什麽?你也想吃這個蔬菜丸?不過這湯好像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