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怪不得天花板這麽窄。
似是傷到了脊椎,聞九足足用了兩分鍾才將它修復得勉強能用,腦後粘膩且濕漉漉,他不用摸,也知道是一片紅色。
老小區裡沒有監控,謝玄虛虛扶了聞九一把:【還好嗎?】
“還成。”望著面前扶手塗著暗紅油漆的老式樓梯,聞九倚著牆壁,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救護車。”
借著屏幕的一點反光,他終於看清了原主的眼睛,圓圓的,典型的杏核樣,黑白分明,乾淨得像隻兔子。
命運的紋路如河流般鋪展開來,聞九眯眼,準確抓到了最重要的那支。
程天樂,25歲,普普通通的社會打工人,有一個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名字叫衛楊。
跟家境一般的程天樂不同,衛楊是個典型的富二代,父母感情一般,兩姓聯姻,面上恩愛幸福,私下卻各玩各的。
這也是衛楊名字的由來。
生活圈子相差甚遠,照常理而言,這兩人本不該有什麽交集,可好巧不巧,原主大學時和衛楊讀同一個系,初見便引起了衛楊注意。
漂亮、活潑、開朗,最重要的是乾淨,清凌凌的杏核眼,一眼就望到底。
這讓見慣大魚大肉的衛楊感到非常新奇,緊接著,他對原主展開了熱烈的追求,三個月後,兩人正式在一起。
到現在為止,整整七年。
“七年之癢啊,”戳了戳手機上的臉,聞九恨鐵不成鋼,“被小三找上門被小三推下去,真有出息。”
出軌。
這對衛楊而言簡直是習以為常的操作,他待程天樂,更像是一隻私有的、娛樂心情的寵物,他喜歡對方看他時愛意滿滿的眼神、喜歡那種不涉及任何金錢名利的純粹,所以當原主表示有些害怕更親密的接觸時,他“體貼”地沒有強求。
——然後出去找人。
從大學開始。
情人是情人,寶貝是寶貝,這一套算是被衛楊徹底玩明白了,他身邊的朋友也都知道這些,卻口徑一致地將原主蒙在鼓裡。
在原主眼裡,他是衛楊呵護珍惜的男朋友,誰成想,在外人眼裡,他只是衛少隨手養的一隻寵物。
特別乖,還不用花錢。
彼此朋友圈交集太少,衛楊浪了這麽多年都沒露餡,誰料他最近酒精上頭滾了床單的居然是蘇家的私生子蘇樂(yue),沒法像之前那些小情人一樣隨意打發。
也不知是因為顏值技術還是家世,對方似乎動了真心,連續半個月都圍著衛楊轉,不僅混熟了衛楊的朋友圈,還知道了原主這隻“兔子精”。
於是,在瞞著衛楊的情況下,蘇樂帶著張存有分手費的銀行卡,趾高氣昂地上門找原主宣示主權。
爭執中,他失手將原主推了下去。
彌留之際,人的五感好像會變得特別敏銳,昏昏沉沉中,程天樂聽到蘇樂慌裡慌張地撥通一個電話,對面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楊哥。
得救了。
程天樂想。
但他等來的不是救護車,而是冰冷的利弊權衡:“……死了嗎?你先走,他家附近沒有監控。”
“記住,蘇家欠我一個人情。”
那一瞬,衝天的怨念洶湧而出。
被蘇樂推下樓的時候,程天樂沒有恨,確認衛楊出軌的時候,他也沒有恨,因為這一切都可以解決,對方也是不小心,他可以被救治,也可以選擇和衛楊分手,徹底遠離這令人作嘔的一切。
但死不一樣。
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他的父母要怎麽辦?
“我來辦我來辦我替你辦。”被胸口激蕩的怨念撞得咳嗽一聲,聞九語氣有點不耐,卻還是點頭應承下來。
和親人相處?嘖,簡直比虐一百遍渣男還麻煩。
好在這個衛楊在原著裡只是炮灰攻,否則他一定覺得作者腦子有坑。
也就是在聞九梳理劇情的這段時間,繞了許久的救護車終於拐進小區,刻意留下夠嚴重的傷,聞九眼睛一閉,開始裝死:【睡了。】
【檢查完再叫我。】
輕輕擦掉聞九臉上沾染的血跡,謝玄低低應了聲:【嗯。】
放任意識陷入長眠,等識海裡的聞九被謝玄喚醒時,原主的身體已經昏迷了兩天,斷裂的脊柱被提前修複,他倒沒癱瘓,只是頭有點暈。
一旁的小護士也很驚訝:這個患者被送進醫院時流了那麽多血,顱骨的損傷卻沒有想象中致命,除了一直昏睡不醒,他的指標簡直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示意聞九先別亂動,她輕聲細語:“我去叫醫生。”
聞九:……又要檢查,他真的好想再睡個三天。
【衛楊在樓下,是他給你墊的醫藥費,】知道怎麽才能讓對方打起精神,謝玄適時出聲,【單人病房,還天天來探病。】
【貓哭耗子假慈悲。】嗤笑一聲,聞九忽然想起了什麽:【原主的父母呢?】
謝玄:【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
大學畢業後為了衛楊和家裡出櫃,不願妥協的原主幾乎被父母單方面斷絕了關系,但他沒有放棄,每個月都以自己和衛楊的名義給家裡寄東西打錢,自己則住在一個房租便宜的老小區裡。
衛楊的朋友總笑原主是個被包養的玩物,實際上,原主根本沒花過對方什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