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
第二名玩家用力關上了大門。
“沒有淘汰信息,”調出指環面板,有人慶幸,“他還活著。”
但如此一來,他們也沒了出路。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玩家把目光放到了聞九身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或許可以先攛掇這三隻鬼打一架,然後趁亂跑路。
看出眾人打算的黃毛:……想多了,其實這位爺覺得當食材挺好。
雪色發絲垂在身後,沒了那漂亮卻古怪的龍角,少年瞧著和人並無不同,小心翼翼湊近對方,一名女生輕聲:“我幫您解開?”
瞬間收起嘴角的笑意,聞九冷聲:“別碰。”
都說了他不想跑,這群人怎麽聽不懂話?
一旁的黃毛滿臉了然:懂,只有和尚能摸。
——你懂個鬼。
用膝蓋猜都能猜到黃毛在想什麽,聞九垂眸,心中默念三個數:一,二……
吱呀。
不緊不慢地,陳舊木門被人推開,兩排臉上畫著團團腮紅的紙扎侍女魚貫而入,力氣大得很,三兩下便將松綁的玩家重新捆好,連著木架一起扛在肩上。
黃毛震驚:“我怎麽突然沒勁兒了?”
“人家手裡捏著你的八字呢,”示意對方去看紙扎侍女攥著的東西,聞九從容,“扎小人沒聽過?”
都被揉成一團了,還想怎麽動。
黃毛:“那為什麽先前不用?”
“忘了說,”聽到這話,白衣少年抖抖睫毛,像是想起了什麽,“它們昨夜還取了你們的精血,一人一滴,不多不少。”
眾人:……
這麽重要的事也能忘,對方真的不是在捉弄他們嗎?
紙扎侍女的數量和房內玩家一一對應,唯有聞九這個變數,面前空無一物。
約定好般,所有侍女齊刷刷轉頭,幾十雙墨汁繪就的眼睛死死盯住聞九。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走。”左腕微動,聞九輕松掙開繩索,也不打怵,相當自然地下了木架。
頭一次被妹子抗在肩上的黃毛:得,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麽上趕著作死的,和尚呢?快出來管管你對象!
不會說話,只能理解最簡單的命令,見聞九當真沒有逃跑,幾十個紙扎侍女扛著玩家,一個接一個地出了倉庫。
瞧著天空中被烏雲遮住的太陽,黃毛有氣無力:“說好的夜宴呢?”
這麽早上菜有毛病吧。
“因為他們還要比鬥助興,贏家可以選一名活人獨享。”走在黃毛身邊,聞九輕飄飄掃了對方一眼:“放心,以你的肉質,應該能留到最後。”
黃毛:嫌他老就直說。
那和尚倒是肉嫩,有能耐您把他放出來啊?
當然,這話黃毛也隻敢在心裡想想,為了緩解緊張,他沒話找話:“之前的侍女不都是皮做的嗎?”
那玩意好歹有個人樣,看起來沒這麽瘮得慌。
“負責剝皮的被困住了,”舉辦宴會的場地遙遙可見,白發少年腳步輕快,只差沒一蹦一跳,“就在白簡的身體裡哦。”
黃毛:“您好像很高興?”
少年歪頭:“很明顯嗎?”
“不明顯不明顯。”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黃毛心中有了猜測,以明夷過往的經歷,除了報仇,還有什麽值得對方如此反常。
某些小隊某些人、恐怕要倒霉了。
也不知是誰的手藝,這群紙扎侍女底盤極穩,走得飛快,沒一會兒,玩家們就見到了以狐女為首、分坐兩列的百鬼。
獨眼的、斷頭的、濕噠噠像從水裡撈出來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因得有鬼被關在了白簡的身體裡,不用搶,周圍便有好幾個空位,白發少年卻不動,站在場地中央,沒被綁,也沒坐,無論從哪邊看,都顯得格格不入。
狐女掩唇嬌笑:“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吃人。”
“確實不喜歡,勉強吃吃也還行,”煞有介事地舔了舔唇瓣,聞九話鋒一轉,“所以,能把黎凡交給我嗎?當著這麽多人人鬼鬼的面,我和他有些帳要算。”
“黎凡?”對這個長相英俊又難纏的活祭印象深刻,狐女蹙眉,“今日席上沒這個人,他逃了,你想報仇,自己去尋。”
聞九搖頭:“找是找的到,可我偏想讓他嘗嘗被百鬼追殺的滋味。”
“正巧諸位都在,不如幫我一回?”
此話一出,眾鬼立時喧鬧起來:“幫你?憑什麽?”
“一隻剛死沒多久的小鬼,也敢指使我們?”
“我就說,得搶個座。”木架離少年最近,黃毛清楚聽見對方抱怨了句,抬頭,揚聲,望向狐女:“你那個位子,我來坐如何?”
轟——
猶如一鍋被煮開的沸水,眾鬼音量更高,看向聞九的眼神猶如在看傻子:狐女是誰?受過香火供奉的保家仙,雖因吃人破了戒,也是他們當中實力最強的一位。
若非如此,就不會是對方出面主持宴會。
然而,未等眾鬼將嘲笑的話說出口,濃鬱到肉眼可見的鬼氣便以少年為中心,鋪天蓋地般席卷開來。
白衣勝雪,偏周身黑霧縈繞,如同未做過法事的古戰場,承載著一座城池、乃至數座城池枉死的怨憎。
狐女亦睜大一雙美目,強風吹過,她臉上的面紗再留不住,障眼法散去,露出一張尖耳黑鼻、毛茸茸狐狸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