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甘願讓一切歸零。
比如他自己。
“其實你也一樣,只有在末世,才能活得這麽自由自在,”慣會說些漂亮話,嚴學愷放柔語氣,“丁小羽的事是我的錯,不會有下次了,行嗎?”
背下周邊地圖的聞九:“你說完了?”
嚴學愷略感不悅,卻還是自認耐心地點了點頭。
聞九:“直播也關了?”
嚴學愷:“當然。”
他怎麽會讓直播間裡的觀眾聽到這些,只有死掉的人才最希望幸存者通關遊戲,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的熱度一定會暴跌。
輕輕將手搭上渣男的掌心,聞九低聲:“那就好。”
嚴學愷也笑:“放心,我怎麽舍得讓其他人知道……”
……你的秘密。
“砰!”
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完,他就被一個標準的過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青年的手指很涼,也纖細,卻遠比想象中更有力氣,天旋地轉間,嚴學愷撞得頭暈目眩,眼前大片大片冒金星,甚至產生了骨頭開裂的錯覺。
因得他上樓前特地打過了招呼,聞九鬧出的動靜雖大,卻沒有一個人過來敲門。
嫌棄地拍了拍手,聞九用力踢了對方幾腳:“威脅我?嗯?”
按理說,加入尖刀小隊後特意受過格鬥訓練的嚴學愷本不該被輕易撂倒,可聞九是誰,他的眼睛,完全可以看穿渣男閃躲的軌跡,哪怕他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可能讓渣男佔到便宜。
聞九今天穿的鞋有點尖,踢在肋骨縫隙間更是鑽心的疼,嚴學愷又急又怒,本能要去摸槍,轉眼就被青年踩住了手腕,活像他自己撞上去。
疼痛使人清醒,那一瞬間,他如一條被釘死在地上的魚,費力掙扎,對上了青年的眼睛。
明明還是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笑盈盈,嚴學愷卻唰地冒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名狀的恐懼。
——對方真的會殺了自己。
他無比確定。
而後,他看到一隻雪豹緩緩踱來,溫和地,蹭了蹭青年。
腦後濕潤越聚越多,嚴學愷暈了過去。
徹底陷入黑暗前,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不屑地輕嗤:“嘖,就這?”
烏雲遮月,一道背著麻袋的身影從窗戶翻了出去。
幾個小時後,推著小車出來賣早點的大媽路過三號基地最繁華的街道,忽然看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栽在噴泉裡。
緊接著,一道氣息十足的女高音響徹全城:
“來人呐!抓變態!”
*
無論是末世還是現世,八卦這東西總是傳得最快,特別是名人的八卦,最好再跟桃色沾邊。
八點沒到,何娟就拎著一兜子早餐,——熱牛奶和壓縮餅乾,進了聞九的屋,身後還跟著林白生等人。
自然而然拉過把椅子,她興衝衝:“我可聽那買牛奶的大媽說了啊,泡在噴泉裡的裸男就是嚴學愷,一身傷,賊丟人,透露透露唄,是不是你乾的?”
對壓縮餅乾沒興趣,聞九隨意挑了袋牛奶咬開:“胡說什麽呢?別冤枉好人,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裝作無心坐到聞九旁邊的五子弱弱:“但我昨晚聽到你的房間裡有動靜……”
要不是隊長提前囑咐了要交給柳蓉自己處理,他哪會等到現在,肯定早早衝進來英雄救美。
林白生也抬了抬指尖:“那兒,好像有血。”
昨晚嚴學愷摔得太慘,腦袋確實磕破了皮,聞九擦了好幾遍,還是有一點暗紅滲到了木質地板裡。
一口熱牛奶下肚,黑發青年滿足地眯眯眼:“血?哪有血?明明是阿玄太笨坐碎了一個番茄。”
“他那麽重,腳滑摔一下,可不得鬧出點動靜。”
無辜躺槍的謝玄:……
“得,你就欺負人家阿玄不會說話,”撇撇嘴,何娟悠悠,“小可憐。”
林白生:“鬧這麽大,警衛隊八成會來找你。”
聞九淡定:“警衛隊來了我也這麽說。”
兩邊的直播都沒開,他又繞過了城內僅有的幾個攝像頭,光憑一張嘴,算什麽證據?
這可是他去舉報時不小心聽到的議論,總要原樣還回去。
況且,以聞九對渣男性格的推算,嚴學愷就算說自己喝酒嗑藥玩嗨了,也不會願意承認他是被柳戎打暈剝光丟在了冷水裡。
失血又泡了一夜,饒是身體素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強化,嚴學愷也發燒暈了過去,等他再睜眼,周圍人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有厭惡的、有想笑的、有同情的,還有幾個男病號,不知腦補了什麽,隱隱透著猥瑣或豔羨。
難道是柳戎把昨晚打了自己的事情說出去了?
還是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他到底怎麽來的醫院?
擁有一定的觀眾基礎後,直播間彈幕就成了最好的情報來源,急匆匆地,嚴學愷抬眼解除隱私模式。
攢了一個早晨的彈幕洶湧而來:
【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皮膚真白。】
【小鳥也真是小鳥。】
【兄弟是喝了多少啊,為藝術獻身?牛逼。】
嚴學愷是沒開直播,但架不住三號基地還有其他人,各種視角各個角度,應有盡有包君滿意,只需要耐心地多跳幾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