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裡應該有個大家夥,”扒著車窗,後排最右邊的男生提高音量,“你們瞧,開了快五分鍾,連個鬼都沒見到。”
在寒潮降臨之前,H城應該還是個小型的聚集點,靠近西門的一側,明顯有末世後人類生活過的痕跡。
當然,個別尚未爛透的屍體也能證明。
因得食腐動植物的存在,這種情況只是少數,更常見的則是乾淨過頭的白骨,好似被誰細細啃過。
“有老大在,怕啥,”一直低頭鼓搗著什麽,坐在中間的單馬尾女生抬手,將一個收音機遞給林白生,“林哥?幫忙修修唄。”
這玩意是她從那些被叫做盲盒的箱子裡開出來的,偶爾能接上附近基地的頻道,結構特別古早,又脆,一不留神就壞了。
“嗯。”身邊一直帶著個小工具箱,也沒見林白生怎麽動作,五分鍾後,收音機裡又傳出了嗤啦嗤啦的聲響。
伸手接過自己的寶貝,單馬尾女生笑著道了聲謝,熟練調頻,直到裡面出現噪音以外的內容:
“五號基地……避難……地址……歡迎……”
囫圇聽了個大概,她撇撇嘴:“又是這一套。”
末世來臨,並不代表全人類就此擰成了一根繩,各大基地暗暗較勁,都希望自己能當老大,尤其寒潮過後,這種爭鬥愈發明顯,畢竟每一個加入基地的、被稱作拾荒者的獨狼,都會成為新的血液、新的力量。
但此刻坐在車裡的這群人,顯然都對基地的招攬沒什麽興趣。
按隊長凌峰的話說就是,他們沒空在末世玩過家家。
新的規則逐漸建立,許多人已經習慣基地裡相對安全的生活,強迫自己忘記死去的家人朋友、不再去想虛無縹緲的通關辦法,但也有許多人,從未忘記自己最初的目標。
“一般都是打了Boss才通關,可咱們的Boss在哪兒呢?”歎了口氣,右排男生又往外瞄了一眼,突然怔住,“臥槽!那是什麽!”
殘破的樓宇間,一株巨大的植物正隨風搖曳,它長得有些像捕蠅草,不住開開合合的樣子,神似無數張布滿利齒的嘴巴。
一路上,他們也曾見過許多體型驚人的變異植物,但足足有六層樓高的,實在少有。
更奇怪的是,那草的周圍還有個小小的黑點在高速移動。
林白生立刻回頭:“五子,望遠鏡。”
右排男生,——也就是被叫做五子的那位,連忙從兜裡翻出東西,朝外一瞧。
兩秒鍾後,他又臥槽了聲:“是人!活的!”
長時間食用變異動植物,末世中的幸存者雖未進化出異能,身體素質卻大大加強,可這彈跳力,著實有些誇張。
一直默默開車的凌峰終於開口:“過去看看。”
附近看不到其他變異動植物,大概率是被這株巨型捕蠅草給吞了,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將對方扼殺在搖籃裡比較好。
盡管以這株捕蠅草的體型,早已不該被叫做寶寶。
然而,出乎凌峰小隊意料的是,改裝越野車剛剛駛入捕蠅草所在的街區,便迎來了一陣地震般的搖晃。
“轟——”
仿佛引爆了一個小型的火藥庫,煙塵滾滾,站在附近樓頂的黑色身影忽地縱身一躍,雙手緊緊握著把慘白的骨刀,直直刺進巨型捕蠅草因吃痛而張嘴露出的“核”。
那是枚黑漆漆圓滾滾的珠子,質地遠比想象中柔軟,至少那把骨刀大半刀身,都切豆腐般順暢地扎了進去。
根系被炸,小心翼翼護著的“蚌珠”流出血一般粘稠的汁液,憤怒的捕蠅草瘋狂地抖動身體,以至於那個與它相比愈顯渺小的黑影,只能雙手發力,搖搖晃晃地“掛”在刀把上。
也正是這個壓上了全身重量的動作,讓那枚古怪的珠子被徹底切開。
同一時刻,捕蠅草發出聲類似孩童的尖叫,猛地甩動最頂端的嘴巴,狠狠把那黑影丟了出去。
五子沒忍住驚呼:“完了!”
這麽高的位置,這麽強的力道,再加上周圍尖銳凸起的殘垣斷壁,對方不直接摔成灘肉泥都算燒高香。
副駕的林白生卻很淡定。
因為他總覺得那黑影最後的動作,很像自己松了手。
果然,在對方被甩飛的一瞬,林立的樓宇間忽然出現了隻雪豹,平時常在懸崖峭壁間捕捉岩羊,人類的建築對他而言簡直如履平地,規劃明確,輕巧起落,他迅速登上一座相對較矮的樓頂,向前一躍,穩穩接住了空中墜落的黑影。
不,不是黑影,而是一個很漂亮的……人。
明明穿著裙子,紛飛的青絲也足夠長,但許是因為氣質或者直覺,林白生竟無法將對方輕易定義為女性。
後排的五子更是看呆了:小山般,遭受致命一擊的捕蠅草整個癱倒,堆積在一處,帶動著附近的大地都在顫抖。
造成這一切的人卻沒有回頭,更沒有差點被摔成肉泥的驚恐,隻懶懶坐在豹子上,指若蔥削,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凌峰小隊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瘋狂滾動:
【五分鍾,我要這個小姐姐的全部資料!】
【凌隊你們還缺人嗎?】
【拉她入夥,現在立刻馬上!別逼我跪下求你嗚嗚嗚。】
注意到對方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別扭垂落、虛虛握著骨刀的手,凌峰和林白生對視一眼,下車:“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