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都是弟子的過錯。”宋若素面上的嫣紅方才已褪下了,而今卻又卷土重來了。
“無妨。”沈聽檀淡然地將衣衫整理妥當,道,“歇息去罷。”
宋若素合衣上了床榻,來自於沈聽檀的氣息霎時鋪天蓋地而來,教他亂了心弦。
他並非斷袖,他的異常該當歸咎於適才的一番變故罷?
第六章 你的腰肢亦細得很。
他當即闔上雙目,並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可惜只是徒勞,沈聽檀的氣息仍是勢如破竹地貫穿了他的指縫,進而逼入了他的鼻腔。
他索性屏住了吐息,直到整張面孔漲得通紅,才不得不允許沈聽檀的氣息暢通無阻地進入鼻腔。
沈聽檀突然覺察到宋若素吐息有異,趕忙放下《太平經》,到了宋若素床畔。
宋若素乍然見得沈聽檀,下意識地扯過錦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裹住了。
然而,這般做適得其反地使得沈聽檀的氣息將他團團圍住了。
沈聽檀不明所以,輕拍著錦被道:“若素,合歡散又發作了麽?”
對,定是合歡散又發作了,自己才會對沈聽檀及其氣息過於敏感。
宋若素想了通透,整副身體堪堪放松下來,腦中卻猛然浮現出了自己適才調戲沈聽檀的話:
“師尊的身體好涼。”
“師尊的腰肢好細。”
“師尊的蝴蝶骨很是精致。”
沈聽檀見宋若素不作聲,心生擔憂,遂一把扯開了錦被。
猝不及防間,沈聽檀的腰肢刷地竄入了宋若素的眼簾,果然細得很,蜂腰便是如此罷?
沈聽檀被宋若素盯著腰肢,一本正經地道:“若素,為師並非女子,你不該誇為師的腰肢細。”
宋若素不解地道:“為何師尊並非女子,弟子便不該誇師尊腰肢細?”
沈聽檀霎時被問住了,世人大多隻關注女子的容貌,至於才情,僅是錦上添花,而男子則相反,更看中才情,容貌才是錦上添花。
因為女子最重要的事是能否得到夫君的寵愛,而男子最重要的事則是能否拜相封侯。
男子的容貌如若遠勝於才情,便會被視作草包。
但這僅是世俗偏見,他早已超脫世俗,距羽化成仙不過一步之遙,不應懷有偏見。
是以,他改口道:“你作為弟子,不該誇為師的腰肢細。”
宋若素認真地道:“其實算不上誇,弟子只是將事實講出來罷了,師尊的腰肢確實細得很。”
定然是中了合歡散的緣故,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吐以下犯上的妄言。
沈聽檀不知該當如何應對,鬼使神差地道:“你的腰肢亦細得很。”
宋若素腦子發昏,口不擇言地道:“師尊是否要用手丈量丈量弟子的腰肢究竟如何細?”
要不是宋若素先前一直謹守作為弟子的本分,要不是宋若素眼下中了合歡散,沈聽檀定會以為宋若素是在勾引自己。
“不必了。”沈聽檀矢口拒絕。
宋若素先是松了口氣,緊接而來的卻是失望,矛盾非常。
“師尊……”他呢喃了一聲,繼而忍不住拈了沈聽檀的一縷霜發,放於鼻尖輕嗅,“師尊天生便是霜發麽?”
沈聽檀搖首道:“當然不是。”
宋若素好奇地道:“所以師尊為何會變作霜發?”
——關於這一點,原話本中並未提及過。
“為師曾身受重傷,功力散盡,一夕間,墨發便成了霜發。”這重傷重得直到今日都未痊愈,故而,沈聽檀才不得不總是閉關,才會教那妄圖侵/犯宋若素的魔修逃出生天。
宋若素敏銳地覺得自己不該再往下問,遂沉默不語。
片晌,沈聽檀出言道:“若素,歇息罷。”
若素,若素,他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名字,若素,若素,想必取自“安之若素”罷?
宋若素見沈聽檀有些發怔,問道:“師尊,你在想甚麽?”
在想與你同名同姓的少年。
但沈聽檀並不打算將此事告訴宋若素,眼前的宋若素僅僅與他記憶中的少年同名同姓,又有六七分相似罷了,歸根結底,宋若素與那少年沒有丁點兒關系。
於是,沈聽檀答道:“為師在想你為何還不歇息?”
宋若素乖乖地松開沈聽檀的那縷霜發,又乖乖地闔上了雙目,但他卻怎麽都睡不著。
不知多久後,他睜開雙目,望向沈聽檀:“師尊要上榻同弟子一道歇息麽?”
沈聽檀失笑道:“哪有師徒同榻共眠的道理?你毋庸管為師,自去睡罷。”
宋若素隻得又闔上了雙目,他輾轉難眠,直覺得自己一身的皮肉已然被沈聽檀的氣息浸透了。
我若是遠離師尊,是否會好些?
他如是想著,可他的身體卻一點都不想離開。
沈聽檀自然知曉宋若素失眠了,不過他並未作聲,兀自看著《太平經》。
中了合歡散並不好受,但他相信宋若素定能熬過去。
破曉時分,宋若素方才倦極而眠。
尚未睡上一個時辰,他發了噩夢,噩夢中,周瀚海皮開肉綻,渾身是血,一面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一面衝著他笑道:“若素,親大師兄一下好不好?”
他連連後退,周瀚海步步緊逼。
少時,他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