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梳妝台的鏡子,他看見身後的櫃子門不知何時開了個縫隙,但裡面黑洞洞的,什麽都看不清。
他輕輕地關上抽屜,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樣,轉身晃到了屏風後面,飛快地找了個櫃子躲了進去。
要想去門口必然要路過那個打開縫隙的櫃子,他不敢賭,這個舉動會不會激怒對方。
房間裡是死一片的安靜,他透過櫃子上的小洞朝外看去,恨不得將自己的呼吸都給掐斷。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聽見吱的一聲輕響,顯然是那個櫃門被打開了。
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即使沒有聽見腳步聲,宋安也有這種預感。等了一會兒,就透過屏風看見一個穿著西式白婚紗的身影從上面一掠而過。
那是李珍兒?她沒有死?
這不可能,宋安很快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看見李珍兒坐在了梳妝台上,拿起梳子開始梳理自己垂在胸口的卷發。而就在鏡子裡,那赫然是一張沒有面容的光滑的臉。
惡靈!
宋安不介意以最糟糕的心思來揣測對方,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則等李珍兒發現他或者是再回到櫃子裡,他都無法脫身。
趁著現在她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就是逃跑的最好機會。
宋安不敢大意,幾乎是瞬間推開門,朝大門口跑去。
他沒有回頭去看一眼,卻能感受到凝滯的陰氣仿若實質地纏住他的雙腿,原本就昏沉的大腦愈發沉重起來。
而身後,毫不意外地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
他狠狠地咬住舌尖,劇烈的疼痛一下子讓他清醒過來,拚盡全力向著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
原本很近的距離,此時在他眼中卻仿佛變得遙不可及。
就在這時,身後的腳步聲加快了,很顯然,李珍兒已經沒有耐心在這裡看猴戲了。
宋安不敢大意,幾乎是瞬間一個側身,躲過了尖銳的剪刀,猛地從嘴裡吐出一口血,噴在李珍兒的臉上。
舌尖血還是有用的,幾乎瞬間就燒毀了李珍兒的臉,讓她痛苦地咆哮起來,抓著剪刀後退幾步。
宋安抓住機會,一下子摸上了把手。可剛剛還輕而易舉就能打開的門,卻無論如何都擰不開了。
可惡!這還真是恐怖片的經典橋段!所以說,他真的很討厭恐怖片!
眼看著李珍兒又怒吼著撲來,他不得不閃開,眼睜睜地看著剪刀銳利的刀鋒直接插進了厚實的門板。
他的身上出了一層冷汗,看著這麽瘦弱的一個女孩,力氣卻這麽大,這個惡靈恐怕不是他正面用武力能夠對抗的。
看來還得用道具了。
宋安正準備伺機使用道具,卻聽見門被敲響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宋安,我知道你在裡面,隨便進一個淑女的房間,可是很不禮貌的哦。”
隨著李秋白的話音剛落,他就見眼前一閃,剛剛還殺氣衝衝的李珍兒一下子不見了。櫃子砰地一聲被關上,甚至還多了把小鎖。
宋安站在原地喘了一會兒,這才打開房門,果然就見到門外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的男人。
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走出門,順手將房門鎖上後,才有閑心發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
李秋白看著他有些狼狽的模樣,眼中閃動著愉悅:“我跟著你下來的,看見你在裡面呆了很久,才出言提醒。”
宋安微舒了口氣,不論如何,李秋白都救了他,至於他那點天真的惡趣味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多謝,你說的對,這確實不是紳士所為,我以後會注意。”
李秋白笑著拍了下手:“這就對了嘛。對了,你剛剛為什麽假裝不認識我?”
宋安看著他像是小孩子一樣不滿地噘著嘴,心中不好的預感卻愈發強烈了。
也許,如果自己回答的不好,就會立刻被李秋白扔進房間裡,再跟李珍兒好好玩一局你追我趕的遊戲。
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攤攤手:“你也看到,我與靈曄的不合了吧。如果讓自己的敵人知道,我半夜因為怕黑、不敢回房間而死皮賴臉地在你那裡呆了一晚,恐怕他會直接把我的黑料登到報紙上,好好宣傳嘲弄一番。”
李秋白一愣,沒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是這麽簡單而有趣。他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隻覺得跟宋安在一起每天都是驚喜。
“好吧好吧,我會幫你保守這個小秘密。”
宋安也不跟他客氣:“那就麻煩了。”
李秋白想起靈曄的問題,有些奇怪為什麽宋安第一次見到他卻從沒有問過,是不好奇還是……太會偽裝了?
“你不問問我是誰嗎?”
宋安不解地看向他:“你不就是李秋白嗎?”
李秋白頓了頓,眼中的笑意散去,化為無邊的寂靜的黑暗。
“我是說我的身份,比如說我究竟是不是這家的少爺。”
宋安輕輕一笑,像是覺得這個問題很不可思議一番:“所以呢,你是不是什麽少爺又有什麽關系,我只要知道你是李秋白就好了。
名字之所以被人用來喊的意義,不就是為了區分自己和別人,至於那之後被賦予的含義不過都是旁人強加的罷了。”
李秋白死死地盯著他,許久之後才驟然一笑,仿若春花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