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分鍾的記憶有些想不起來了,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反應過來後,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而哥哥也渾身是傷的倒在了桌子上。
他嚇呆了,拿起銀行卡就想跑路,卻沒想到哥哥還沒死,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慘白的唇一開一合,如同瀕死的金魚般在對他說些什麽,可他已經聽不進去了,強硬地甩開哥哥變得無力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此時水面上起了些霧氣,風也變得冰冷起來。原本平靜的水面蕩漾出一圈圈的漣漪,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中鑽出來。
宋安後退兩步,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幕,既沒有悲天憫人也沒有得意忘形。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看客般,等待著最終的結局。
方槿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了不對勁,整個人都僵硬起來,隨著背後水面冒泡的咕嘟聲,脖子上的汗毛肉眼可見地豎了起來。
別過來!
他在心中大喊,可是嘴唇蠕動了兩下,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水池愈發蕩漾了,碧青色的水不斷衝刷上來,將原本乾涸的岸邊染濕了。
方槿已經感覺到了手掌的濕潤黏膩,渾身一陣發抖,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可那水卻像是膠水一般,死死地黏住他,讓他不論用多大力氣都無法掙脫。
嘩啦一聲,一個人形的東西從水中冒了出來。長久的腐蝕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是渾身上下都覆蓋著綠色的青苔,黏膩膩濕滑滑地貼在皮膚上,如同一隻腐爛的大青蛙。
他撐著手臂,如同蛇一般,肚子貼在地面上爬動,白花花的眼珠子死死地鎖定在方槿的身上,扭動著身體來到他背後,用長臂鎖住了他。
方槿被拉進了水裡,那水冰冷刺骨,卻都比不上緊貼在自己背後的人更讓他寒意蒙生。
氧氣不斷減少,水壓死死地壓住他的胸口,他已經快憋不住了,肺部的刺痛讓他拚命掙扎起來。
他瘋狂地甩開了背後的東西,惡從心中來地照著那東西的臉來了兩拳,竟是真的把對方給打蒙了。
方槿這才發現,恐怖的怪物似乎並不如他想象中的強悍,這讓他一下子有了底氣。
他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在心裡想:就算殺了他又怎麽樣?那些東西原本都是應該屬於他的,只不過被哥哥以小偷的名義搶走了!現在想要報復他,想要讓他贖罪,做夢!
方槿不再猶豫,拚命地揮動著手臂朝上遊去。而那個人影也只是安靜地停留在水池中,沉默地一動不動。
他浮出了水面,猛地喘了口氣,貪婪地吸取著氧氣。
當他看到岸邊的宋安時,忍不住對對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嘲諷他的失敗,可最終只是從宋安的眼睛裡看到了古怪的憐憫。
他有些不服氣,明明都已經證明宋安失敗了,憑什麽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就在他準備爬上岸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腳很沉,沉得完全浮不起來。
他拚命地揮動著胳膊,想要保持在水面上,卻還是被千斤重的力量拽了下去。
方槿不得不憋住氣,朝自己的腳腕看去,這才發現上面居然綁著麻繩,而繩子的下端則是兩塊巨石。
他鼓起腮幫子,讓自己能盡可能延長換氣的頻率,一個猛扎下去,想要解開腳上的繩子。
可是那繩子纏得死緊,不管他怎麽拖拉扯拽都無法解開。
氧氣已經沒有了,他不得不張開嘴,想要緩解快要爆炸的肺部。可灌進去的並沒有他需要的東西,而是冰冷的水。
他抽搐了幾下,就再沒了聲息,整個人緩緩地朝水池底部落去。
直到此時,那個怪物才又遊了過來,輕輕地抱住方槿的屍體,眼角落下一顆淚。
他張開嘴,無聲地說了句話:“你嫂子懷孕了,救救我。”
宋安等了一會兒,只見水池上飄起了一把鑰匙,散發著晶瑩的藍色光芒,緩緩落入了他的掌心。
而隨著門的打開,原本淡藍色的煙霧徹底散去,皮膚上已經長出斑點、幾乎就要被毒死的嘉賓們也終於恢復了正常。
藍州陪伴著宋安走向門:“寶貝,你好厲害!”
書中說了,對於戀人要多誇讚,而且宋安確實非常聰明。
宋安差點被這油膩的稱呼給噎死,好半晌才回過氣兒來:“這個稱呼就不用了。”
南州停頓片刻,在數據庫裡又搜索了一遍,根據調查,戀人之間喜歡稱呼“寶貝”的高達百分之四十九,喜歡稱呼“老公老婆”的高達百分之六十一。
本來他還有些猶豫,因為聽說後面那個稱呼必須是在完整儀式後才能叫,現在看宋安的意思,他們的關系已經可以了。
南州隻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數據都在跳躍,像是拖著尾巴的彗星,閃閃發光。
“老公,你真棒!”
宋安已經徹底無語了,自己的那點手段在南州的稀奇古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完全就是白放炮。
他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妥協道:“你叫我名字就好。”
南州卻是抿緊了唇,那怎麽能行,直呼姓名在人類之中可是最冷漠最陌生的關系,他接受不了。
“不,我拒絕。”
宋安不解:“為什麽?”
怎麽看,這樣喊都比什麽“寶貝”“老公”要正常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