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來晚了,都怪我......”
他拉著江斂的手有些抖,卻還是在努力保持著鎮定。只因傷口實在是過於觸目驚心,紀眠竹不敢去觸碰,只能乾看著,愈加著急。
大概是由於濃烈情緒的緣故,紀眠竹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紅,這使得他的鳳眼愈加漂亮清透,在尚未散盡的酒精的作用下,那雙眼睛攏著一層輕輕薄薄的霧,讓紀眠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難過的要哭出來了一般。
“我沒事,不怪你。”
被紀眠竹如此緊張著的江斂看了一眼自己受了傷的右手,不帶一絲感情,好像這傷口壓根就不在他身上一樣。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紀眠竹,細細欣賞著眼前人為他緊張的神情,黑沉眼底帶著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癡迷和沉醉,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好像對方這表情是一道多麽美味的甜點一般。
紀眠竹一聽,頓時更心疼了,心疼裡還帶著對造成這一切罪魁禍首的怒氣,他冷冷地朝茶幾那邊看過去,目光深處帶著幾分冷厲。
被眼前這陣勢嚇到,靠在那邊一動不動宛如透明人的張營冷不丁地對上紀眠竹的視線,不覺一抖,拚命低下了頭。
雲城紀眠竹的名號他當然清楚。
先前精蟲上腦的褻瀆言論,他也就是敢在背後說說。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捅到紀眠竹面前。八條命都不夠紀眠竹收拾他的。
思及此,張營心裡又後悔又害怕,他瑟縮了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恰巧迷迭裡的經理過來,紀眠竹強行把這怒氣壓下去,心裡默默記著帳。他回頭皺著眉沉聲吩咐:“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先不追究,待會兒再做處理。我的人受傷了,迷迭裡應該有醫生,把他們都叫過來,帶著藥箱,動作快點。”
來得正巧是方經理,他才剛來便被下達了命令。方經理粗略地掃一眼場面,心裡大致明白了事情經過。他又瞧了瞧發話的這位紀總和自家老板的姿勢,不禁愣了一下,下一秒,方經理就對上了自家老板古井無波但是十分幽深的目光。
他一驚,連忙收回視線,飛快答應。
於是方經理又匆匆離開。
紀眠竹吩咐完畢,目光又落回了江斂身上。怒氣散去,心疼佔據了他好看的面龐。紀眠竹抿了抿唇,柔聲安慰:“忍一下,醫生很快就過來了,身體其他部分有沒有受傷?”
江斂緩緩搖了搖頭。
他盯著紀眠竹的臉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抬手用指腹在紀眠竹微紅的眼角輕輕擦了擦,本就帶著紅意的眼角因為這個舉動更紅了一點,像是擦上去了一點胭脂,十分勾人。
粗糲的感覺在眼角劃過,使得紀眠竹微微怔住,那處地方帶來一陣癢意,紀眠竹不禁眨巴了兩下眼。
他濃密的睫毛因為這個動作刮過江斂的指腹,帶起一陣奇異的觸感,江斂神情不覺微動。
江斂摩挲了一下指腹,放下了手,聲音微啞:
“都過去了,我沒事的。”
半晌,紀眠竹輕輕“嗯”了聲,聲音依舊沙啞著。他托高了一點江斂的右手,讓血液流的慢一點,等待著醫生過來。
跟著紀眠竹過來的魏雲寬此刻輕倚在門邊,自從來了後便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裡面兩人的互動,心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沒多時,方經理匆匆忙忙帶著一隊醫生護士過來,各個手裡提著藥箱。
紀眠竹見此,趕緊帶著江斂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醫生們也很快確認了病人是哪位,紛紛簇擁過來。頓時,紀眠竹和江斂的周圍被緊緊圍了起來,連想要察看具體情況的方經理都被擋在了外圍。
紀眠竹將江斂的手小心地展示給站在最前方的那個男醫生看。
“怎麽樣?好不好處理?要不要去醫院?”
醫生在江斂身邊坐下,聞言仔細瞧了瞧。
“是割傷,看起來血流的多十分嚴重,其實只要把裡面的碎玻璃渣挑出來,給傷口消消毒包扎一下就好了。按時換藥,傷口會長好的,不用太擔心。”
紀眠竹聽見這句話,一直懸在心口的那絲緊張散去,他松了一口氣。
醫生打開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從裡面拿出乾淨的手套戴了起來,助手隨即送上一把小鑷子。“就是把玻璃渣挑出來十分疼,畢竟要撥動本就裂開的傷口。”
紀眠竹聞言,朝江斂的右手掌心瞧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松了一半的氣,霎時間又提了上來。
入目是狼藉的傷口,縱橫交錯,像是有人拿鋒利的玻璃碎片在上面殘忍地亂劃似的。一半仍舊是鮮血淋漓,滿是灼目的紅,另一片的血跡則是乾涸了大半,暗紅色的血塊凝在上面,讓人看著不免有些反胃。而且,血塊裡面,確實有著細小的玻璃渣混在其中,看狀態,似乎還嵌在皮肉裡面,的確是需要挑開傷口將其取出。
但就算這樣,也改變不了傷口看起來很深的事實,壓根沒有醫生說的那般輕巧,這讓紀眠竹對醫生這個職業更為敬佩。
他神色不忍地偏過頭。
避開傷口帶來的視覺衝擊後,紀眠竹看見了江斂此刻的神情。
江斂垂著眼,安靜地坐在那裡。失了血再加上過度的體力消耗,令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疲憊,可他的背卻足夠直挺。這孩子從他來過便沒吭過聲,好像這傷口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似的,堅強的讓人心生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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