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竹林邊,楚清暄正在撫琴。
這首曲子是前世一位江南才子所作,一曲成名。
不過,那是兩年後的事了。
一年前,他將此曲當做自己所作,在聚會上彈奏,名動京城。
此時此刻,再次彈奏這首曲子,看著周圍這群王孫公子如癡如醉的神情,他面上清雅淡然,心中萬分得意。
一曲終了,讚譽此起彼伏,大哥二哥就站在不遠處,欣慰的看著他,就連坐在不遠處湖心亭中的太子殿下都投來一瞥。
楚清暄表面上雲淡風輕,謙遜有禮,實際上余光見到太子看過來,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重活一世,他想的很清楚,不到不得已,他不會走科舉之路,那太難了。
本朝好南風,男妻也得到認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的目標是成為大哥或者二哥的男妻。
反正他不在乎他們納妾生子,到時可以去母留子,將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撫養,控制了繼承人,他就能一步步得到整個國公府。
而這只是最低的保障。
如果可以……
他用眼角余光悄然瞥向已經收回了目光的太子。
如果可以,太子才是最好的人選。
當今太子乃是有口皆碑的完美太子,更是皇帝唯一的兒子,如果能成為他的男後,那麽,這天下……
不過,想要引起太子的注意和興趣,有些難度。
“清暄穿一身青衣,他也穿青衣,清暄的是布衣,他的卻是綾羅綢緞,真是惡毒,東施效顰就罷了,還處處想壓清暄一頭。”
周圍的人開始為他不平,楚清暄抬頭,順著這些議論聲看向獨自坐在原地的楚蘇沐,耳邊議論紛紛,他聽得心情舒爽至極,面上卻微微蹙眉,一臉不讚同,卻又欲言又止。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那般拘謹,和清暄的清風朗月簡直沒有可比性。”
“關鍵是不學無術,據說連字都認不全。”
“人家以前是當小廝的麽,認字做什麽?”
“你看誰家小廝像他那般細皮嫩肉,嬌嬌弱弱的?我看啊,可不一定是小廝……”
“可笑,根本上不得台面東西,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是啊,而且他個子好矮,簡直是……雞立鶴群,哈哈。”
楚清暄眉頭一跳,意識到不好,立刻向大哥二哥看去。
果然,大哥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而二哥雖然還笑著,但目光卻一一清點著這些嘲笑楚蘇沐的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大哥二哥雖然不喜歡楚蘇沐,但極其護短。
更何況,楚蘇沐這些年一直是小廝的身份,更是楚家心頭的痛,誰提便是在楚家的痛腳上狂踩。
而讓他更不願意看到的是……
楚清暄看向楚蘇沐,見他蔫蔫的坐在那裡,不言不語,垂眸看著桌面,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大哥二哥已經看向了獨自坐在原地的楚蘇沐,畢竟是血脈至親,目光已經染上了一絲憐惜。
不行,他得想想辦法。
片刻後,他有了主意。
楚蘇沐靜默的時候看上去很可憐,但胸無點墨,只要開口,那就是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大哥二哥最討厭他不學無術不知所謂的樣子。
拿定主意,楚清暄佯裝不讚同的看了仍在嘲諷的眾人一眼,欲言又止,最後歎息一聲,面帶擔憂的走到楚蘇沐身邊落座,關切道:
“蘇沐,你臉色不太好,哪裡不舒服嗎?”
聽了那些奚落,一定很傷心吧?
前世我所受的苦,你慢慢品嘗吧。
楚蘇沐頭腦沉的厲害,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可非有人到他耳邊蒼蠅一樣嗡嗡不停。
他側過頭看了來人一眼。
不認識。
回過頭,繼續盯著桌子發呆。
大魔頭什麽時候帶他回家?
楚清暄見楚蘇沐不搭理他,一愣。
在他的算計下,所有人都討厭這個傻子,只有他趁機對這個傻子關懷備至,這傻子便愚蠢的將他當成知己,每次見到他都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抱怨個不停,今天這是怎麽了?
不過……
正好。
楚清暄苦笑一聲,看向大哥二哥,果見兩人眉心微蹙。
呵,大哥二哥最討厭楚蘇沐這幅不識好歹的樣子,真是歪打正著。
“清暄,你別理他。”一位友人勸道。
楚蘇沐眨了眨眼,再次側頭看向身邊一臉擔憂的看著他的人。
哦,這就是楚清暄。
最想殺他的人。
可惜,木球被搶走了。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涼亭中的謝見瑜。
謝見瑜和太子坐在涼亭中飲茶。
太子見自家表弟手中把玩著一顆木球,淡淡道:“那個小廝……安國公家的小公子已和皇妹成婚,你便莫要再糾纏了。”
謝見瑜將木珠攥進手心,細細摩挲,“表哥,你知道嗎?那年冬天,江南水鄉破天荒的下起了大雪,有個小乞丐差點餓死在路邊。我的馬車經過,是我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他,下車親手將他抱回了馬車。之後,雖然名為小廝,但我一直將他當做弟弟般親手嬌養長大。十五年啊,終於養成了我最心悅的模樣。沒想道,還沒來得及品嘗,便成了別人的東西。你叫我……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