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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池染之帶著蘇沐等人,來到嶺南大善人醫館。
眾人來到後院,蘇沐打開了廂房。
死魚一樣躺在板床上的江洋看向門前的小老頭,又看向小老頭身後的大當家的,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哭喪著臉道:“大當家的,您來了?您看我這贖罪的姿勢還可以嗎?”
池染之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沒理會。
蘇沐走上前,給他打開鎖鏈,“不夠。”
剛坐起來揉著手腕一臉感謝和歉意的看著蘇沐的江洋:“……”
哐當,江洋又躺了回去,閉眼裝死,“那我繼續,直到您老……不是,直到您滿意為止。”
蘇沐從袖中拿出一卷銀票遞給江洋:“給。”
江洋睜開眼,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目光了,“啊?”
蘇沐:“我們要走了,幫我繼續經營好醫館,多做善事。”’
江洋看了看銀票。
他本來就是被大當家的派到嶺南管理這邊的通商事宜的,經營一個醫館不過順手的事,但……
江洋偷偷瞄了眼大當家的,見他沒反對,便起身伸手接過了銀票。
拿到這一卷厚厚的每張都是一千兩的銀票的那一刻,江洋覺得自己的手癢徹底被治愈了。
他看向蘇沐。
嗯,這小老頭……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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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醫館的事,宮竹和宮風直接回京城,池染之帶著蘇沐、宮嬤嬤和浮光掠影暗中來到了江南,宮蘭和暗衛們隱到暗處。
池染之這次是以蘇沐怕冷帶著蘇沐回江南的理由出京的,來到江南和臨時易容成他們的部下會合後,正式以七公主和駙馬的身份在江南遊玩。
蘇沐終於如願以償,好好的遊遍了江南。
蘇沐和池染之乘坐烏篷船遊覽水鄉夜景,晚上便睡在了船艙裡,這日清晨,突如其來的一場寒流,氣溫驟降,睡夢中的蘇沐不斷的往池染之懷裡鑽。
池染之睜開雙眼,側過身將棉被往蘇沐那邊蓋了蓋,將人攬在懷中,垂眸看著安然熟睡的蘇沐,眸中柔情繾綣。
在這如畫的江南,所有的豪情壯志都成了繞指柔。
池染之擁著蘇沐在懷,閉上眼,難得的睡了個懶覺。
船行悠悠。
蘇沐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暖洋洋的窩在池染之的懷裡,抬頭髮現池染之正在睡覺。
蘇沐眨眨眼,打量著池染之的面容,數池染之的睫毛數的十分忘我。
大美人連睫毛都是最好看的。
過了好一會兒,蘇沐聽到了撲簌撲簌的聲音。
他愣了一下,從池染之的睫毛上移開目光,輕手輕腳的鑽出了池染之的懷抱,爬到了船艙門前,撩開簾子往外一看。
漫天飛雪,人間仙境。
蘇沐伸出手,仰著頭看著紛紛飄落的雪花,不由發出一聲驚歎。
池染之緩緩睜開眼,看看空空如也的懷抱,又看向跪坐在艙門邊的蘇沐,起身拿了大氅給蘇沐披上,戴上厚厚的兜帽,十分無奈道:“小心著涼。”
蘇沐轉身看向池染之,拉拉池染之的手,指著外面:“看。雪。”
說著,蘇沐起身,拉著池染之跑到了船艙外。
兩人穿著一樣的黑色的大氅,帶著兜帽,立在船頭,蘇沐靠在池染之的懷中,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水鄉唯美至極的落雪。
一葉扁舟,載著一對眷侶,在雪落江南的絕美景色中,入畫。
卻不知,這一幕落入了他人眼中,讓人嫉恨的紅了眼。
在小船右岸的一座閣樓上,鍾景瑛和溫如墨溫如硯坐在窗邊,透過窗戶微微打開的縫隙遠遠的窺看著池染之和蘇沐。
溫家早就得到公主和駙馬在江南遊玩的消息,但公主周圍親衛很多,壓根就不能上前,他們只能遠遠的看上一眼,更不用提趁機接近或者暗中下手了。
今天,算是離得最近的一次。
看著兩人如膠似漆、甜甜蜜蜜的模樣,鍾景瑛的眼睛都紅了。
這個天氣,濕冷鑽進了他受過的每道傷裡,骨頭縫裡,本來就渾身都疼,然而看到這一幕,這些疼都不算什麽了,他隻覺的,心裡有一把火在灼燒著他。
公主明明該是他的!
他才應該是駙馬!
蘇沐必須死!
可是……
鍾景瑛左手握緊的拳頭松開,他看了看自己廢了的右手和雙腿。
他現在根本……無能為力。
之前散布出去的流言,皇帝下狠手處理了一批人,沒人敢再傳了。鎮國公和皇后一系更是沒有什麽動靜。
如今,只有……
鍾景瑛看向溫如墨和溫如硯兩兄弟,卻忽然想到了一個他沒想過的問題。
“我是因為想要成為駙馬而想讓蘇沐死,可你們是他嫡親的表哥,又是為了什麽?”
蘇沐的母親是外嫁的女兒,而且已經過世很久,根本不可能跟他們爭家產。
溫如墨和溫如硯沒有回答他,而是默默的看著那一葉扁舟遠去。
他們想要除掉蘇沐,是因為——
溫家真正的家主,是蘇沐的母親。
蘇沐的母親死後,蘇沐才是溫家真正的、唯一的繼承人。
但是無論楚清暄還是蘇沐,都不知道這一點。
可溫家的幾位族老知道。
當初,換子事件沒有揭發的時候,父親和二叔一直以楚清暄年齡還小,且是公府公子不宜直接經商的理由,隻讓楚清暄管理京城的產業,他們繼續代管,並阻止楚清暄和族老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