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老頭給人的感覺格外與眾不同,讓人移不開目光。
蘇沐放開了號脈的手,撫須沉吟。
鍾景琛這才回過神來,不由扶額。
剛剛怎麽回事?
我並不想擁有亡父那麽豐富的審美情趣啊……
他不敢再看蘇沐。
顧臨淵大馬金刀的坐在兩人對面,慢悠悠的喝著茶,面具後的臉色十分冰冷陰沉。
蘇沐撫著胡須,垂眸沉思。
竟然是慢性中毒。
是誰會給此人下毒呢?
鍾景琛作為嶺南王,身邊的人應該對刺殺和毒殺都十分警惕,在這種嚴密的防衛下,又有誰能接近他順利下毒,還是這種需要日積月累經常下一點的毒?
誰是受益者?
蘇沐尋思了片刻,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鍾景瑛。
皇帝曾經告訴他,龍影衛和內府監一直在追查鍾景瑛的下落,但一直沒有蹤跡,不過總有一天會找到,給他個交代。
那個天下頭號大騙子的話,他現在學會了挑著信。
龍影衛和內府監都找不到?
蘇沐又想到了軍器司那兩個早被龍影衛盯上,卻一直沒動的主事。
怕是在放什麽長線吧……
如果,下毒之人和鍾景瑛有關……
蘇沐撫了撫胡須,看向鍾景琛,歎道:“王爺,您這病……嘶……可否屏退府上的無關人等。”
鍾景琛:“……”
他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屏退了王府的丫鬟和小廝。
蘇沐這才一臉鄭重道:“王爺,您這是中毒了,慢性毒藥。”
鍾景琛臉色一沉。
蘇沐撫著胡須:“不過王爺不必擔心,這毒,老夫能解。”
*
又過了幾日,蘇沐放下做好的武器,愣愣的在桌邊呆坐良久。
他離開京城……已經很久了。
忽然碰碰的敲院門的聲音將他喚回了神。
“郝老頭,郝老頭,大當家的出去買回來一大桌好吃的,讓你去吃飯啦!”
一個大漢粗聲粗氣的一邊拍門一邊喊。
蘇沐摸了摸肚子,還沒到平時用午飯的點,不是太餓,但他也正想歇歇,便慢吞吞的起身,打開門向前院走去。
確實是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就擺在藥堂中間的桌子上,顧臨淵見他進來,走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將人帶到主位上落座,笑問:“我有一事不明,這三進的院子,郝大夫為何偏要每日在這藥堂用餐啊?”
蘇沐抿了抿唇。
因為自己一個人吃飯太寂寞了,這裡可以看著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
不過……
蘇沐瞥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顧臨淵已經在他身邊落座了,端起酒杯笑道:“老人家這麽大年紀了,脾氣不要這麽大嘛。”
蘇沐:“哼。”
而後,還吹了吹胡子。
顧臨淵笑。
眾人圍坐在一桌,大漢們見顧臨淵端起了酒杯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才開始動筷,一邊聊天一邊看大當家的日常逗小老頭兒。
蘇沐不搭理顧臨淵,埋頭乾飯。
他吃飯的時候顧臨淵也不逗他了,跟其他人聊天。
蘇沐在熱熱鬧鬧中吃完了一大碗飯,飽了,但不想下桌,又盛了半碗,磨磨蹭蹭的吃著,聽著眾人嘮嗑,然而漸漸的,他的注意力就偏了。
他先是偷偷打量著顧臨淵的面具,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像鐵,但看起來又輕薄透氣,而且,嘴的地方吃飯的時候還能隨著嘴的動作開合,即便吃東西也不用取下來。
蘇沐收回目光,吃了口飯,目光再次悄悄移到坐在他左手邊的顧臨淵身上。
其他地方都和池染之一樣,臉應該也會有點相似吧?
大美人……
蘇沐搖了搖頭。
不能看。
不能看。
蘇沐又用筷子挑了點米飯放進嘴裡,這時,余光裡出現了一隻堪稱完美的手。
像極了曾經獨屬於他的玩具。
想玩。
蘇沐忍不住盯著顧臨淵的手瞧。
顧臨淵目光落在蘇沐身上,又看了看自己隨意搭在桌沿上靠近蘇沐的右手,又看了看蘇沐,只見蘇沐的目光……
像是小狗看到了糖醋排骨。
顧臨淵沉默片刻,鳳眸一眯,將手移開了。
蘇沐的目光跟著那隻手移動。
顧臨淵:“在看什麽?”
然而蘇沐壓根沒聽見。‘
顧臨淵:“……”
他將手放到了碗後,擋住了蘇沐的視線。
蘇沐遺憾的垂下目光,正好落在顧臨淵的大長腿上。
怎麽那麽像他的專屬座位。
想坐。
就在顧臨淵的臉色越來越沉時,蘇沐突然收回目光,緊緊閉上了雙眼。
我有罪我有罪,嗚嗚嗚嗚……
之之……
他放下筷子,起身跑上樓了。
顧臨淵:“……”
*
醫館三樓一間房間是蘇沐特意空出來的,他跑進房間抱膝坐在窗邊,下巴擱在膝蓋上,遙望京城的方向發呆。
之之之之之之,我不能對不起之之。
夕陽灑在他的身上,鍍了層金光,卻照不亮那身落寞。
房門悄然打開一條縫隙,顧臨淵在門外駐足良久,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