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沃爾看著雲西。

　　不對。

　　之前說起法庭的話題，雲西的語氣是認真的反駁，但現在卻是在調侃。

　　他就像是在對他宣告什麽。

　　他沒有問，說：“如果你覺得身體沒問題的話。”

　　雲西：“我沒問題。”

　　“好。那我去給你辦理出院。”

　　阿德沃爾說著，轉身出去了。

　　“我也去。”

　　陸明立刻跟了上去，隨便從門邊抓了個警衛守在雲西的病房門前。他兩步追上阿德沃爾，把人拉住。

　　“等等。”

　　阿德沃爾停下看他，疑惑：“怎麽了？”

　　陸明松開手，說：“還怎麽了，這事兒你怎麽看？”

　　阿德沃爾朝走廊的拐角處走了幾步，才反問：“哪件事？”

　　陸明：“每一件：我小表叔的電話，還有雲西說的時間不多了。——我就是有些擔心，電話裡我小表叔聽上去很在意雲西，還警告我不準動他。

　　“你說，我小表叔會不會保他？”

　　阿德沃爾其實也有所感：“我不知道。如果雲西對榮先生很重要的話，或許會吧。”

　　陸明：“那你打算怎麽做？”

　　阿德沃爾：“現在約翰不松口，決定性的證據還拿不到。像林姐說的那樣，就算起訴，被定罪的也只有雲西。”

　　陸明聽懂了，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打算放棄吧？”

　　阿德沃爾沉默。

　　陸明跳了起來：“阿德沃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的病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你能擺脫那家人的機會只有眼前的這一次，你卻打算要放棄它？

　　“他們這次是敢背著你弄一個孩子，迫不及待對法院申請你的死亡宣告。下次他們就敢真的弄死你，你信不信！？”

　　阿德沃爾垂眸說：“我知道。但是我說的也是事實，找不到決定性的證據，就無法定罪羅洛。

　　“而且……之前我跟雲西說，如果他能修好魯卡，我會考慮不起訴他。”

　　陸明氣得差點破口大罵，“你瘋了！？怪不得雲西著急要修魯卡。”

　　他上前一步，盯著阿德沃爾的眼睛說：“魯卡就算再重要，有你的人生重要嗎？啊？”

　　阿德沃爾：“我只是說‘會考慮’。”

　　“屁！我還不知道你？你太感情用事了。”

　　陸明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

　　“不行，這次就算我小表叔要保雲西，就算你答應了他不起訴，我也會替你起訴的。”

　　阿德沃爾皺眉：“陸明。”

　　“別叫我，我不管。”

　　陸明正對著阿德沃爾，正色道，“沃爾，我長你兩歲，從小把你當親弟弟看。你以前誤會自己傷害了你繼母，容忍他們的得寸進尺，我也順著你，沒找他們的茬。

　　“但這次不一樣。

　　“這個爵位是你的，那個莊園也是你的。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那你就不想想你爺爺？”

　　阿德沃爾的眼神閃爍。

　　陸明再靠近了一些，用只有兩人的聲音說道：“岡貝特爺爺的逃兵罵名，到死也沒能洗脫，如果你放棄了，誰還會去為他正名？”

　　阿德沃爾：“我沒有放棄。”

　　陸明：“你現在就是在開始放棄！”

　　陸明退後一步，說：“總之，這個機會我不會讓它浪費掉的。至於證據，三天內，我會拿到的。”

　　陸明說完，轉身大步朝醫院外走了。

　　阿德沃爾看著陸明的背影，垂眸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朝護士台走去。

　　·

　　阿德沃爾帶雲西先回家取東西，然後送雲西去檢修中心。

　　一路上，阿德沃爾異常得沉默——盡管他平時話也不多。

　　快到檢修中心的時候，雲西終於沒忍住，問：“上將先生，你跟陸上將吵架了？”

　　阿德沃爾：“沒有。”

　　雲西：“哦，那我在病房裡聽到的聲音只是陸上將說話太大聲？”

　　阿德沃爾：“……”

　　雲西問：“因為我？”

　　阿德沃爾沉默。

　　雲西又問：“因為榮思明會不會保我無罪？”

　　阿德沃爾這次偏頭看了雲西一眼，有些意外。

　　雲西笑了一下，“這並不難猜，我要是你，我也會這麽擔心的。——不過，你就真的從沒想過，我是真的無辜、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這種可能性嗎？”

　　阿德沃爾：“……想過。”

　　從約翰咬死不吐信息起，他就想過無法定罪羅洛的可能。

　　雲西：“那你們在吵什麽？”

　　阿德沃爾：“我告訴他，我答應你會考慮不起訴你。”

　　雲西一愣，隨即記起了這是什麽時候的承諾，笑容不由更大了些。

　　“其實我抓緊時間不是為了得到你的這個承諾。”

　　阿德沃爾：“那是因為什麽？”

　　雲西：“如果說是因為同情你，你會不會生氣？”

　　阿德沃爾：“……”

　　那你倒是別先說出來。

　　雲西：“其實，就算這次定罪不了你父親，也總會有其他機會與他們斷絕關系的。”

　　阿德沃爾扯了下嘴角，無聲否定雲西的話。

　　雲西看懂他的表情，歎了口氣。

　　“哎。”

　　他伸手拍了拍阿德沃爾的肩膀，“上將先生，你真的太守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