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笑著笑著便又小聲抽泣起來,將繩子抱在懷裡,粗糲的質感像是一把帶了毛邊的刀子,剌得他體無完膚
——他突然想起,前世賀總去世前,也曾有一段時間禁止了他的外出。
那時已經是合約的後期了,趙靜華的病雖沒有完全治愈,但恢復的越來越好,方承便經常去醫院找她說說話。
有一次他提出要賀榿陪他一起去,賀榿同意了。
他們兩個陪趙靜華呆了半天,相談甚歡,很是盡興。只是在傍晚時快要離開的時候,病房內的醫生恰巧來例行巡防,方承想多了解病情,便稍作停留。
趙靜華的主治醫生姓龐,是個很漂亮的女性,一雙多情的鳳眼裸在口罩之上,韻味與靚麗兼備。
談論完病情,趙靜華便拉起龐醫生的手,親切的開始例行拉郎配:“龐醫生啊,阿姨知道你是個好閨女,人長得漂亮醫術也好,我們家方承也不差的,性格溫順知道疼媳婦,一個月掙好幾萬,最近更是連加班都沒有了,你倆在一塊合適,考慮考慮?”
方承尷尬的瞥了眼垂著眉眼看不清神情的賀榿,上前將他媽的手拉回來,“媽,別搞事情,人家龐醫生用不著你來牽線搭橋。”
趙靜華白他一眼,“你懂什麽,這麽好的姑娘錯過了可就找不著了哦!”
龐醫生莞爾一笑,拿出手機,“方先生,不如加個微信吧,以後阿姨的病情我也好直接跟您聯系。”
方承一愣,“啊、哦,也行……”
趙靜華樂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好好好,年輕人多聊聊,我們這一輩最開心不就是看到你們成家立業嗎?”
方承扯了扯賀榿的袖子,一邊訕笑一邊往門口挪動:“媽,我跟我朋友還有事,得趕緊走了。龐醫生,有時間在聯系哈。”
回到車上,他和賀榿一起坐在後排,司機一腳油門,窗外的景色飛速移動起來。
方承長長的舒了口氣,才感覺到兩人牽著的手正輕微的發顫,他急忙看向賀榿臉,面色蒼白毫無血色,急的立馬大喊:“掉頭!回醫院!”
“不用。”賀榿長腿向前展了展,脆弱的仰靠在椅背上,“回家。”
方承不敢反駁,隻得擔心道:“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賀榿揉了揉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處,“這裡。可能是醫院的消毒水味太重了,沒關系,回家睡一覺就好。”
“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擔心……”
他將方承的頭摁到自己的肩窩,聲音柔順輕暖:“沒事,我的身體自己知道。”
從那以後,方承就感到了自己的活動開始逐漸被限制,見不到除賀榿外的任何一人,醫院一星期只能去一次,每晚睡覺都將他抱緊得快要窒息……
直到方承提出“那種事”,賀榿的佔有欲如潮水般褪去,一切恢復如常。
沒過多久,合約結束了。
結束那天,冷臉秘書曾挽留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留下來……賀總也是這麽希望的。”
他是怎麽回答的來的?
“我只是為了錢。”
……
如今想來,原來賀榿的佔有欲早就有跡可循,只是他一直無意的忽略了。
方承抱著繩子,哭的越發大聲。
——前世的賀榿也曾想這樣對他吧。
——前世的賀榿也像現在這樣給他最後一次選擇擁有自由的機會。
——前世的賀榿……是因為他選擇了自由,才選擇自殺的嗎?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重生一次,他竟然還恬不知恥的湊了上來,讓賀榿提前走上前世那樣的結局!
是他,殺了賀榿。
第62章 成年人的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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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殺了賀榿啊……
現在該怎麽辦?
即便他現在走了,賀榿也已經不會像上輩子一樣自殺了。因為他還答應著他,要拿獎、考大學、做遊戲……以賀榿的性子,必然是要完成每一項才肯再起別的念頭。
要逃嗎?
捫心自問,盡管方承自詡是個宅男,自認生活中的業余只有畫畫就滿足了,但放到現實,他根本無法長期忍受現在這種與外界沒有意思聯絡的生活。
況且讓一個人完全與社會脫節,本就是極為瘋狂的想法。
他沒法做到。
所以要離開嗎?
賀榿給了他選擇機會的。
方承心臟疼的抽搐,空氣似乎都化成了刀子,吸一口都似千刀萬剮。
他不好受,賀榿更甚。
衛生間內,賀榿雙手扯著頭皮坐在馬桶上,地上已經有不少被扯下來的碎發,腦中的佔有欲和理智根本是碾壓式的對抗,只有疼痛能讓後者不被完全湮滅。
他坐了很久,久到外面的哭聲漸漸停下,收拾東西的簌簌聲作響,再次靜默片刻後傳來大門的開鎖和落鎖聲,賀榿才終於放過了已經紅彤彤一片的頭皮。
他走了。
他選擇了自由。
本來也是啊,那樣美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想不開接受這首自己這種喪心病狂的神經病呢。
賀榿嘲弄的笑了笑,仰頭將眼中的濕潤抹去,起身開門,迎接自己注定的結局。
可一出門,迎面撞上已經穿戴整齊的方承。
是要跟自己道別嗎?
方承眼睛還布著血色,已經腫的像個桃核兒,唇角卻微微翹起,揚著一個脆弱忐忑的笑。他手中捧著已經打開的小蛋糕,隻比拳頭堪堪大了一圈,上面插著一根點燃的蠟燭,散發著瑩瑩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