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潘東升遲疑道,“小的目前主要負責東廠相關事宜,並不常伺候在聖上跟前。”
“愚蠢。”蕭慎掀開眼睫,暼了他一眼,冷冷罵道,“不近父皇的身,你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殿下恕罪!”潘東升嚇得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聖上最信任的還是老祖——蘇公公,日常由蘇公公侍候聖上,小人不敢逾越。”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做個小小的秉筆太監?”蕭慎不輕不重地將茶盞摔在桌上,“什麽蘇公公李公公,踏著他的屍體爬上去,整個司禮監就是你說了算,懂了嗎?”
聞言,潘東升愣了愣。
自最低賤的小太監爬上如今秉筆太監的位置,已是意外之喜,他根本不敢再肖想更多的東西。可今日,七殿下卻明晃晃地提出來,他可以爬得更高。
蕭慎居高臨下地以腳尖點地,示意他過來。
潘公公不假思索地膝行至殿下身前。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蕭慎微微俯身,拍了拍小太監的肩,“不想當掌印的太監,不是好太監。”
潘東升立即回道:“殿下教訓得是。”
“什麽老祖宗小祖宗,等你爬上了那個位置,蘇懷安就得趴在地上叫你老祖宗。”蕭慎又拍了拍他的臉,語氣沉沉道,“好好表現,讓本殿下瞧瞧你的能力。”
稀疏的眉毛抖了抖,潘東升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伏地磕頭時連語氣都變了,“小人一定不辜負殿下的期望!”
七殿下暫且滿意,悄無聲息地離開太監直房。
***
去長壽宮的路上,蕭慎路過禦花園時,不巧和經過此處的太子撞上了。
冤家路窄,唇角揚起標準的微笑弧度,蕭慎拱手作揖:“二哥。”
蕭逸宸見了他,臉上不禁顯出一絲厭惡,又很好地掩飾起來,“七弟這是要去哪兒啊?”
蕭慎心念一轉,笑著回道:“我正要去給父皇請安,二哥呢?”
果不其然,蕭逸宸面色一沉,“孤也要去給父皇請安,七弟還是改日吧。”
“啊?為何要改日?”蕭慎天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同去給父皇請安不好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逸宸想起上次父皇教訓他時,這小畜生在旁故意添油加醋,害得父皇肝火更盛,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頓時氣得雙眼冒火。
“七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冷宮中的日子了?”除了他的兩個近侍,四周並無外人,太子殿下終於撕下偽裝,“才被當作人看了幾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蕭慎唇角笑意不變,意味深長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臣弟怎麽敢忘記?”
“呵!”蕭逸宸聽出他話外之音,冷笑道,“七弟這話孤聽不懂,可不要平白無故地誣陷孤。”
蕭慎繼續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太子殿下。”
“對了,孤想起來了,冷宮裡折磨你的人正是錦衣衛的沈大人。”蕭逸宸想起這一茬,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可惜啊,沈大人已是父皇面前的大紅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想找他報仇,報得了嗎?”
提起先生,蕭慎笑意有所收斂,不欲逞一時口舌之快,再度拱手道:“如此,二哥請先行一步。”
蕭逸宸自以為佔了上風,語氣暗昧地乘勝追擊:“不過嘛,今日呼風喚雨的沈大人,想當初在孤的東宮,也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暖床婢。”
刹那間,蕭慎唇畔含著的笑意徹底凝固了。
見此情形,太子殿下心中湧起一陣快意,仿佛長期在沈大人那裡吃的癟和受的打壓,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與此同時,高高在上折磨了七皇子幾年的沈大人,只不過是他宮裡下賤的暖床婢,還有什麽比這更能羞辱人的?
蕭逸宸沉浸於出了一口惡氣的自得中,完全沒有發現七皇子身上陡然降低的氣壓。
蕭慎站在原地,垂於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腰間的匕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波動,熱得能燙傷皮肉。
“沒想到吧?”蕭逸宸上下打量著面前垂眸的人,“作為你的兄長,孤好心勸你一句——”
話音未落,蕭慎緩緩抬起了鳳眸。
兩人眼神相撞的一霎那,蕭逸宸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徹骨奇寒。
他鬼使神差般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狼崽:一、二、三,人數都不夠開刃,嘖。
《太子的一百種淒慘死法》,著作人——蕭慎
狼崽: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先生發現了……
今天可能補不上二更,明天一定補,先發個小紅包愛你們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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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塞回床底
在蕭逸宸的記憶中, 對他這個自小於冷宮中長大的七弟,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瘦小、怯懦, 被人欺負了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可憐蟲印象。
盡管後來他得知害死他母妃的人並非趙貴妃,但他心中並無一絲愧疚,畢竟造成這種結果的人是他們的父皇,默許所有人都可以隨意欺辱七皇子。
但這一刻,蕭慎的目光如寒潭幽川中的千年寒冰,盯著他時冷得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他才恍然驚覺,眼前的少年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