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帝:“誰說不是呢?堂堂東廠督主,竟死在了一個小小婢女的手上,荒唐!”
蘇公公磕了個頭:“皇上,都怪老奴管教不嚴。”
光熹帝歇了兩口氣,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沈青琢,“沈卿你說,這案子,就沒法查下去了?”
沈青琢謹慎地回道:“線索是有的,只是順藤摸瓜,揪出那幕後主使,需要些時日。”
這時,蘇公公為他說了句話:“皇上,沈大人辦案向來利索,此事確是那奸人有備而來,做得滴水不漏。”
光熹帝青灰色的臉上布了一層陰雲,“目前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東宮?”
“是。”沈青琢略微遲疑道,“若是皇上不想——”
“朕提你做錦衣衛從三品指揮同知,兼任北鎮撫使。”光熹帝打斷他的話,“你可有異議?”
沈青琢一愣,迅速回過神來,當即叩首謝恩:“微臣,定不負皇上厚愛!”
“查!”光熹帝揮袖,一槌定音道,“潘崇之死,背後恐有更大的陰謀。此案務必,徹查到底!”
沈青琢:“臣謹遵聖命。”
退出內殿後,沈青琢正欲離開,卻聽身後傳來蘇公公的聲音:“沈大人留步。”
沈青琢停下腳步,轉身安慰道:“蘇公公,節哀順變。”
“唉……”蘇公公長歎一口氣,“是那小子福薄命淺啊!”
沈青琢拱手:“實乃奸人作祟,蘇公公放心,我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讓潘廠公死得不明不白。”
蘇公公聞言,欣慰一笑,又道:“咱家還未恭賀沈大人高升。如今聖上最信任的人,莫過於沈大人了。”
“不敢當。”沈青琢也笑,“蘇公公跟在聖上身邊多年,論起聖上信任,滿朝文武也比不上蘇公公一人。”
兩人又互相吹捧一番,沈青琢這才告辭。
元妃遇刺一案,查到東宮頭上時,光熹帝令他戛然而止。然而,一旦涉及到東廠,光熹帝冒頭的疑心病,便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無論此事真相如何,對方都給他遞來了一把趁手的好刀。
***
長樂宮中,蕭慎也第一時間得到了相關消息。
盡管中間有一點小意外,被先生察覺戚氏摻雜其中,但事情的大體走向仍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
以他對先生的了解,此時先生定不會將太后派系也扯進潘崇一案中。
他暫且放下心來,晚膳後躺在冰冰涼涼的玉簟上,鼻尖嗅著先生留下的氣味,手心裡攥著那件同樣沾染了冷香的肚兜。
出了一身的汗後,他不知不覺閉上鳳眸,進入夢鄉。
但與往常的夢截然不同,這次他竟是作為旁觀者入的夢。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自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鼓動了龍榻上掛的層層帷幔,影影綽綽間,露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他覺得那道身影很熟悉,不由自主走上前,想一窺對方的容貌。
然而,下一瞬,身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他不自覺頓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成年男人,一身黑色龍紋袍服,金冠束發,英氣十足,但面容極其模糊。
他瞧著那男人往床榻邊走去,信手撩開飛舞的帷幔。
他登時睜大了雙眼,床榻上被捆縛住的人,竟然是……
先生?
一襲貼身黑色綢緞裡衣,領口敞得極開,露出精致又漂亮的鎖骨,而那鎖骨以及瑩潤的肌膚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紅痕,好似點點紅梅覆雪,美得驚心動魄。
而他最喜歡的那雙雪腕,正被一根豔色紅綢帶束在一起,高高吊於殿內的雕龍橫梁上。
他著急地張了張口,想要喚一聲“先生”,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來。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那男人俯下身,用指尖挑起了先生的下頜,完整地露出一張潮紅妍麗的臉。
那男人用拇指指腹揉了揉先生濕潤的唇瓣,又拿食指頂開唇縫,夾著舌根輕輕攪弄,低笑著說了句什麽他聽不清的話。
只見先生眉心顰蹙,忽而扭過臉掙扎起來。
“滾開!不準碰我的先生!”少年又急又怒,在心中厲聲喝斥著,拚盡全身力氣,想要挪動被釘在原地的腳,撲上去解救他的先生。
那男人卻視他為無物,大手自絲滑的綢緞下滑進去,另一隻手輕輕松松將先生抱到了自己身上。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先生面對著他坐在男人腰上,雪白纖細的身軀被男人寬厚的肩背擋住,唯有朝向他的那隻蒼白脆弱的腳踝上,系著金閃閃的漂亮的腳鏈子,隨著男人的動作不住輕輕晃蕩,發出清脆又好聽的聲音……
少年整個人石化般愣在原地。
直至男人懷裡的先生仰起臉來,水汽氤氳的桃花眼望向他,口中發出如泣如訴的呼喚:“小七……”
“先生……先生!”驚叫聲終於破口而出,蕭慎驟然睜開雙眼。
“呼……”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氣緩緩吐了出來,他躺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目光失神地盯著屋頂,似乎仍未徹底脫離那綺麗又荒誕的夢境。
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夢裡的一幕太過真切,簡直就像是真實發生過的場景。但夢中的先生是他所不熟悉的模樣,而那個始終看不清臉的男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