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日防夜防, 家賊難防。”沈青琢氣笑了, 起身訓斥道, “你膽子真不小啊小七,竟敢拿著錦衣衛腰牌大搖大擺地出宮,你可知若被攔下,會有什麽後果?”
“我沒想那麽多。”少年倔強地仰起臉,“我只是想保護先生。”
沈青琢沒好氣道:“你沒看見孔尚跟著我呢,要你操什麽心?”
“先生現在做什麽事,都不告訴我了。”少年灼灼的目光忽然黯淡下去,“明明……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沈青琢心頭一緊,下意識解釋道:“先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蕭慎抬眼,眼眶紅紅地追問道。
“只是這地方確實不適合你來。”沈青琢無奈道,“你還小呢,這醉香坊的姑娘,可比太后送給你的宮女可怕多了。”
蕭慎卻抓住他話裡的漏洞,“那先生的意思是,等我長大了就可以逛青樓了?”
沈青琢:“也不是……”
“說是為了查案,可那些女子簡直快要生生撲上來了。”蕭慎垮著一張小臉,“先生怎麽能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倒也沒那麽誇張。”沈青琢重新落座,關心道,“你呢,沒被醉香坊的姑娘們嚇到吧?”
蕭慎搖了搖頭,又問道:“那先生查到什麽了?”
沈青琢歎氣:“別提了,方才正準備引那位瓔珞姑娘露面,就被你跳出來打斷了。”
“瓔珞姑娘?”蕭慎以指腹摩.挲著杯口,不動聲色地問道,“此事與她有什麽乾系?”
沈青琢以扇掩面,壓低嗓音回道:“根據得到的消息,這位瓔珞姑娘應當認識東宮那位。”
他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需要見到人,方能驗證。
“沒想到,太子平常裝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私下裡竟然喜歡逛青樓?”蕭慎驚訝地挑眉,語氣幸災樂禍道,“這要是被尊敬的父皇知道了,肯定會大失所望。”
“這事兒,恐怕沒那麽簡單。”沈青琢敲了敲桌面,“眼下,我得想辦法見那瓔珞姑娘一面。”
蕭慎撇了撇嘴:“只要花夠銀子,這種地方的女子,有什麽難見的?”
“你呀,別總對這些姑娘口出惡言。”沈青琢又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頭,“青樓的女子大多是窮苦命,謀生度日已是不易,性命清白皆由不得自己。”
“哦……”蕭慎乖順地垂下腦袋,知錯就改,“我知道了,先生。”
沈青琢微一頷首:“但話糙理不糙,醉香坊的老板娘見錢眼開,只能用錢砸了。”
說罷,他起身走至門口,打開房門。
香憐正調笑那位不解風情的孔爺,聞聲站直了身子,“沈公子和小少爺聊完了?”
“進來吧。”沈青琢示意她進門,又對孔千戶吩咐道,“你去找老板娘,直接問她出什麽價,才能與瓔珞姑娘喝一盞茶。”
香憐驚奇道:“沈公子還沒放棄?”
“本公子豈是輕言放棄之人?”沈青琢微微一笑,“今夜見不到瓔珞姑娘,誓不罷休。”
香憐神色怪異地思索片刻,出言阻止道:“沈公子有這銀子,不如留給奴家吧。”
沈青琢笑道:“早就在等香憐姑娘這句話了。”
***
一行人隨香憐的腳步,七拐八彎地繞到了後院。
原來醉香坊的後院別有洞天,小橋流水古色古香,水面上飄著一朵朵紅蓮,鼻尖處亦籠罩著陣陣清香。
穿過長橋後,一間名為“絳雪軒”的小屋映入眾人眼簾。
“此處便是瓔珞的居所。”香憐停下腳步,“奴家就不進去了,沈公子請。”
沈青琢拱手謝道:“有勞香憐姑娘。”
這時,絳雪軒中走出一名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做了一個手勢。
香憐解釋道:“瓔珞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啞巴,不會說話。”
沈青琢和小徒弟對視一眼,跟隨小丫鬟一同踏進絳雪軒。
見兩位主子都進去了,孔尚也急忙要跟上去,卻被香憐伸手攔住,“孔爺,您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吧?”
孔尚不解道:“為何?”
“難道孔爺,心裡也傾慕瓔珞姑娘?”香憐揚著臉望向他,笑意盈盈地問道。
“我當然——”孔尚皺了皺眉,“罷了,我就在這守著吧。”
“這就對了。”香憐滿意地用帕子擦拭額側的香汗,扭著細腰站在原地,半邊身子似有若無地往他身上靠。
此時,師徒二人已進入屋內,只見一道珠簾隔開了一張案桌,隱隱綽綽露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沈青琢朗聲道:“久聞瓔珞姑娘盛名,今日冒昧求見,還請姑娘見諒。”
“沈公子客氣了。”珠簾後傳來一道娓娓動聽如空谷幽蘭的嗓音,“得公子青睞,是小女子的福分。”
沈青琢與小徒弟一道落座,小丫鬟奉上茶後,便安靜地退至一旁。
“今日沈公子一擲千金,是想從瓔珞這裡得到什麽呢?”珠簾後又傳來好聽的聲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公子看中了哪一樣?”
沈青琢無意窺探這位醉香坊的頭牌花魁,開門見山道:“本公子聽聞,瓔珞姑娘房裡來往的,皆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那麽,敢問瓔珞姑娘,可認識一位姓蕭的公子?”
珠簾後沉寂了片刻,瓔珞委婉地回絕道:“沈公子,依絳雪軒的規矩,不向任何人透露恩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