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沈青琢躬身作揖,行的正是大雍朝的禮。
“一段時間不見,青琢怎麽同孤這般生疏了?”蕭逸宸走下來,虛虛扶了他一把,“孤不是說過,私下裡不必行禮。”
沈青琢直起腰身,淡淡回道:“臣近來不慎染了風寒,殿下還是離臣稍遠一些,以免將風寒傳給殿下。”
蕭逸宸面露關切之色:“你身子弱,這天寒地凍的,要注意防寒保暖才是。”
沈青琢:“謝殿下關心。”
蕭喃逸宸望著他,狀似隨口提了一句:“青琢奉命教導七弟已有一段時日,不知進度如何?”
沈青琢語氣平淡:“進度緩慢。”
“七弟生性頑劣,且尚未開蒙,教導起來一定很不容易。”蕭逸宸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話鋒驟然一轉,“不過孤聽聞,昨日七弟被罰跪了兩個時辰,青琢竟親自將人抱回了閣內?”
不等他回答,太子殿下又似笑非笑地問道:“青琢,你可是心軟了?”
“心軟倒是沒有。”沈青琢面色不變,“昨日大雪,臣只是擔心,若七皇子真被凍出個好歹,皇上怪罪下來,臣擔待不起。”
果然不出他所料,霽月閣的眼線並不止小德子一人,有人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匯報給東宮這位太子殿下。
“你怕什麽,不是還有孤在嗎?”蕭逸宸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再說了,你以為父皇當真關心七弟?”
自然是不關心的,否則也不會讓蕭慎在那種環境下長大。
但沈青琢偏不答,隻側過臉掩唇咳嗽:“咳咳……”
“你先坐下吧。”蕭逸宸頓了頓,語氣緩和下來,“來人,看茶。”
沈青琢依言落座,淺酌一口熱茶,這才幽幽開口道:“殿下,您也知道我的處境。在這宮裡,承蒙聖上厚愛,人人稱我一聲沈公子,可實際上……”
蕭逸宸負手而立:“你不僅是沈公子,還是我東宮的人。”
“正因為如此。”沈青琢抬眸,目光坦蕩真摯,“我在宮裡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殿下有沒有想過,我既是東宮的人,便也是殿下的人。萬一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又會如何?”
此言一出,蕭逸宸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父皇並不在意七弟,甚至默許他們肆意欺負七弟,但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死他的兒子。
天家向來最忌諱兒子們手足相殘。
可如今宮中人人都知道沈青琢是東宮出去的人,如果蕭慎真在他手上出了事,到時被有心之人做文章,東宮太子又怎麽能完全撇開關系呢?
“有些事,不必放到台面上來。”沈青琢微微一笑,“在不鬧出人命的情況下,臣會做得更隱蔽些,叫任何人都抓不住話柄。”
殊不知這一笑,竟讓太子殿下一時怔住了。
沈三公子容色昳麗,卻不染脂粉氣,又養得千嬌百貴,整個人漂亮得好似一塊無瑕美玉。
但他素來是不愛笑的,面上總籠著幾分鬱氣,此刻倏然展顏一笑,如畫的眉眼霎時變得活色生香起來,美得令人呼吸一窒。
沈青琢:“殿下,您意下如何?”
“嗯?”蕭逸宸猛地回過神來,掩飾似地轉過身,“還是青琢想得周到,就按你說的做吧。”
他坐回主位上,端起茶盞,語氣真真切切地承諾道:“青琢,你放心,待孤登基之日,定會予你應有的殊榮。”
“臣謝過殿下恩典。”沈青琢暫且吃下他畫的餅,“不過,臣今日身子確實不甚爽利咳咳……”
“三公子,你可是舊疾又犯了?”他正咳嗽著,卻聽一道朗如清月的嗓音自殿外傳來。
沈青琢尋聲側眸,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眼簾裡。
他微微蹙眉,這又是哪位?
【太子少傅,裴言蹊。】沉睡的系統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及時為他答疑解惑。
沈青琢不露聲色,試圖從記憶裡調取此人在原書中的相關信息,以及他和原主的關系。
裴言蹊,字雲卿,其人溫潤如玉,穆如清風,原是大雍朝第二位連中三元之人,被老皇帝欽點為狀元,後進入翰林院任修撰。因其確實才華橫溢,是大雍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老皇帝授予其為太子少傅,入東宮教導太子。
太子死後,裴少傅自覺再無活路,毅然辭官退隱,臨行前曾告誡過原主,若是想要活命,離七皇子越遠越好。
可惜為時已晚。
系統:【你的老相好。】
沈青琢:“?”
系統:【當我沒說過。】
沈青琢:“你別騙我啊,這不是一本全員搞事業的無CP權謀小說嗎?”
他哪裡來的什麽老相好?
系統不再吭聲,又悄無聲息地遁了。
沈青琢回過神來,起身作揖:“裴少傅,好久不見。”
裴言蹊細細打量他兩眼,輕歎一聲:“外面到底不如東宮舒適,三公子清減了。”
這悵然的語氣聽得沈青琢頭皮一麻,暗道這位裴少傅,該不會真和原主有什麽舊情吧?
“這段時間,青琢的確是辛苦了。”蕭逸宸大手一揮,“來人,將孤前些日子得的暖玉呈上來,賜予沈卿。”
沈青琢拜謝,表忠心道:“為太子殿下辦事,臣自當不辭辛苦。”
他一動,藏在袖子下的手露出來,裴言蹊的目光瞬間落在他的手上,眉心微蹙,“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