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後,管栩文抬起眼眸,“空口無憑。”
沈青琢心知這是動搖了,直接亮明身份:“我乃當朝太傅,奉聖上之命徹查肅州貪腐案。今日,我鄭重允諾你,只要叛軍接受朝廷招安,朝廷不會傷你們一兵一馬,亦會給你們安排最好的歸宿。”
此時,門外的蕭慎已極為不耐煩,焦躁的神情如同一頭被叼去幼崽的野獸,死死按耐著破門而入的衝動。
“吱呀”一聲,房門自內打開,沈青琢踏出來,一時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
“先生!”蕭慎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穩穩接住先生,“先生你怎麽了?”
“無礙,有點累而已。”沈青琢緩了緩神,站直身子,“按計劃行事。”
***
事情發展皆在沈大人掌控之中,他說服管栩文後,立即率軍追擊。
李總兵同時返回原路,形成兩路包夾之勢,將反叛軍夾在中間。隨即又派出管軍師,與王束隔空商談。
那些士兵聽聞貪官落馬,朝廷放糧的消息後,頓時激動起來,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叛軍大部隊都知曉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能吃得飽,能活得下去,誰又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做反賊呢?
王束見大勢已去,在管軍師的勸說下,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至此,困擾朝廷已久的肅州叛亂,終於塵埃落定。
“聖上,您可以回宮了。”沈青琢做了個“請”的手勢,“叛亂已平,新任知州即將上任,肅州沒什麽讓您不放心的事了。”
蕭慎拉住他的手,“先生同我一起回宮。”
“先生還不行。”沈青琢搖了搖頭,“最多十日,十日後先生回宮複命。”
“那我也不走。”蕭慎耍起賴來得心應手,“先生想做什麽,我陪先生一起。”
沈青琢眉眼微沉,“又不聽先生話了?”
蕭慎隻好默默松開手指,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而沈青琢凶完小徒弟,內心卻有些後悔,不由上前一步,勾了勾他的小指頭,低聲哄道:“你先回宮,將戚氏清理乾淨後,先生便回去了。”
蕭慎還是別著臉不說話,被勾住的小指頭倒是誠實得很,反客為主纏住了先生的手指。
沈青琢心一軟,繼續哄道:“今晚先生陪你下棋,明日親自送你上馬。”
“只是下棋嗎?”好哄的小徒弟轉回臉來,目光灼灼,“不能做別的嗎?”
“什麽別的……”沈青琢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玉白的臉頰染上紅暈,不由輕聲罵道,“一天到晚竟想些不正經的。”
說罷,抽回手指就要往外走。
“什麽不正經的?”蕭慎卻來勁兒了,追在先生身後問道,“先生怎知我想了不正經的?難道先生心裡也——”
“沈大人不好了!疫病爆發了!”一道驚慌失措的嗓音打斷了他的話。
沈青琢腳步一頓,“你說什麽?”
為了阻止瘟疫爆發,他早已將染上疫病的百姓隔離醫治,同時全城焚燒避瘟丹消毒,以求將災後感染疫病的范圍降到最小。
薛士杭氣喘籲籲道:“有病人不聽勸阻,偷偷從隔離區跑回家中,不僅將一家老小都傳染了,還傳染了街坊鄰居!”
沈青琢眼前一黑,幸虧身後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他。
瘟疫之所以可怕,就在於它的傳染性極高,尤其是天氣炎熱,溫度越來越適合病毒生長傳播。此時防疫一旦開了個口子,瘟疫將會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蔓延開來。
“一幫蠢豬!”蕭慎咬牙切齒道,“抓起來沒有?”
“抓起來了抓起來了!”薛士杭連連點頭,“大人,現下該怎麽辦?”
沈青琢穩住身形,冷靜吩咐道:“隔離,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人可能接觸過的所有百姓全都隔離起來,有違命令者,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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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區屋舍將染病者隔離開來,以防交叉感染。朝廷派來的醫師日夜不休,采集分析疫病源頭,試圖對症下藥。
沈青琢以絹布掩住口鼻,前往隔離區查探疫情。
醫師從屋子裡出來,不敢距離太傅過近,隻遠遠回道:“沈大人,這種疫病有過記載,與紅疙瘩瘟的症狀極為相似。”
聞言,沈青琢心裡一沉,“可有徹底根治的法子?”
“沈大人當機立斷,及時隔離,部分感染初期症狀極輕者,尚有一線生機。”醫師回道,“若是中重症感染者,只能……”
“我明白了。”沈青琢吐出一口氣,“藥物人手不足,我會想辦法補足。你們,盡力吧。”
醫師拱手拜道:“是,大人!”
沈青琢又交代了一些防疫治病注意事項,正準備轉身,隔離房裡突然衝出來一名中年男子,一邊踉蹌地跑一邊口吐鮮血,“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啊!”
醫師大驚:“來人,快將病人帶回去!”
沈青琢下意識往後退。
不料,那男子竟直直向他撲了過來,“為什麽把我關起來?救我……我要活!”
沈青琢拔腿就跑,結果還是被瘋子撲過來抓住衣袍下擺,幸好這時官兵趕到,迅速將染病的男子拖了回去。
再不敢多待,沈青琢立即回了官邸。
向晨匆匆迎上前來:“主人!你去哪了?”
這幾日他忙著東奔西走,一時不察,竟讓主子單獨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