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太后往後靠回椅子上,思忖片刻,又問道,“關於儲君,青琢你是怎麽想的?”
“微臣不敢妄言。”沈青琢眼眸低垂,“臣人微言輕,不論皇上立哪位殿下為儲君,微臣皆會做好份內之事。”
“你呀,就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了。”太后語氣無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豈是你說不站隊,就能不站隊的?”
沈青琢眉心微蹙,“太后娘娘意思是……”
“哀家的意思是,你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你父兄打算啊。”太后語氣意味深長道,“試想,若晉王殿下成了儲君,你即是萬人敬仰的帝師,屆時自然不會再有人敢輕視你。”
沈青琢陷入沉思中,一時沒應聲。
太后循循善誘道:“雖說你與慎兒算不得多親近,可那孩子是個知恩圖報之人,更何況,還有哀家在。”
沈青琢低聲回道:“青琢明白……”
太后起身,走至他面前,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這宮裡啊,唯一真心為你著想的只有哀家,你說是也不是?”
沈青琢立即應道:“太后娘娘大恩大德,青琢萬萬不敢忘。”
“好孩子。”太后娘娘笑了笑,話鋒忽然一轉,“不過哀家還有一件憂心事,日前得到可靠消息,秦王正秘密率兵進京。”
沈青琢面上一驚:“竟有此事?”
太后轉過身,語含憂慮:“皇上病重,朝野動蕩,秦王此時秘密帶兵進京,哀家心中很是不安啊。”
沈青琢正色道:“若是消息準確,微臣即刻稟告皇上。”
“皇上如今的身子,可經不起任何刺激了。”太后搖頭道,“哀家思前想後,此刻唯一能倚仗的,便只有你父親鎮北王了。”
沈青琢抬眸,與太后娘娘對視一眼。
太后明示道:“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皇室安穩,你父兄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片晌後,沈青琢拱手回道:“臣,明白了。”
密談過後,他並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告退了。
臘月廿六日,朝廷各部封印進入休沐期,雖然錦衣衛嚴格來說全年無休,但北鎮撫司的公務暫告一段落,他也算是得了喘氣的空。
回到霽月閣時,小德子正在教訓宮人,聽見他的腳步聲,立即迎上來:“公子,您回來了!”
“嗯。”沈青琢應了一聲,又問道,“對了,昨夜送我回來的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小德子愣了愣,“公子是說那位香憐姑娘?”
沈青琢微一頷首。
兩年前,他掰倒太子殿下後,到底還是不放心,便命人悄悄在盛京郊外置辦了一處小宅子,讓香憐姑娘暫住,等哪一日她想離開了,再另做打算。
不知蕭弘曜是如何打聽到了這處居所,竟然將香憐姑娘綁了出來。
小德子撓了撓後腦杓,“昨夜孔大人將香憐姑娘帶走了,至於帶去了哪裡,這我還真不知道。”
沈青琢蹙了蹙眉,提聲喚道:“向晨。”
頃刻間,一道黑影憑空出現,“主人。”
“跟我進來。”沈青琢抬腳往內殿走,“我寫一封信,你幫我帶給孔大人。”
“是。”向晨應聲,緊跟主人的腳步踏進門檻。
沈青琢提筆寫了一封信,封口後交給暗衛,又吩咐道:“小心行事,別讓人發現。”
“是,主人。”向晨接過信封藏於胸口處,正準備出去執行任務,忽然又被主人叫住了。
“等一下……”沈青琢眨了眨眼睫,“昨夜,你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吧?”
暗衛一直守在他的門外,防止他遇險,若是夜裡有什麽動靜,向晨一定能聽得見。
向晨沉默了片刻,“主子指的是哪種動靜?”
沈青琢委婉道:“就是……有沒有外人出入我的寢殿?”
向晨搖了搖頭,“昨夜只有殿下。”
“好。”沈青琢徹底放下心來,揮了揮手,“沒事了,你先去吧。”
向晨本來打算稟告隱約聽見內殿傳出來似哭非哭的叫聲,以及殿下半夜三更站在院子裡吹了老半天冷風的事,但主人沒繼續問,他便也沒再說下去。
殿內安靜下來,沈青琢合衣躺上暖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軟綿綿的,一雙腿尤其酸軟無力,看起來像是中藥的副作用。
他不禁有些無語,想起上回小徒弟中了藥,光是灌了幾杯冷茶,第二日便活蹦亂跳沒事人似的,怎麽到了他這兒,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呢?
話說回來,他這副身體應該還能多撐幾年吧?
畢竟按照原書發展,若不是小暴君登基後將原主囚起來反覆折磨,帝師也不會死得那麽快。
腦海中胡思亂想著,沈青琢漸漸闔上了眼皮子。
***
這一覺睡至晡時,沈青琢被咕咕響的肚子給吵醒了。
他喚了一聲,小德子立即推門進來,“公子,林大人派人送了信來。”
沈青琢擁著絨被起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拿來,我看看。”
拆開信封,快速掃了兩眼,沈青琢倏然清醒過來,將信遞還給小德子,示意他燒了。
小德子揭開薰籠,將信扔進熏爐裡燒了,“公子,午膳早就準備好了,您先用點膳吧。”
沈青琢點頭,小德子立即命人傳膳。
公子入冬後胃口依舊提不起來,每一頓小膳房都挖空了心思去做,爭取讓公子多吃上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