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帝登基,他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只是昨夜日子特殊,他沒跟在主子身後,沒想到主子竟一夜未歸。
“你蹲在牆上做什麽?”沈青琢暼了他一眼,“不過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說。”
向晨默不作聲地跟著主人走進殿內。
這時,小德子也迎了上來:“公子,您回來了!”
“給我倒杯茶,嗓子疼。”沈青琢落座,指尖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
小德子手腳麻利地倒一杯熱茶,好奇地問道:“公子,您昨夜歇在殿——聖上寢殿裡嗎?”
沈青琢動作一頓,佯裝若無其事,“是啊,不小心喝醉了。”
對,昨夜他與小徒弟都喝醉了,酒後的行為做不得數……
“主人,您要說什麽事?”向晨主動開口問道。
“啊……”沈青琢回過神來,“過幾日大哥回幽北時,你跟他一起走吧。”
向晨愣了愣,衝口而出道:“您不是答應了不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走,只是讓你先行一步。”沈青琢解釋道,“如今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不如跟著我大哥去闖一闖。況且,我遲早也是要回幽北的。”
小德子也愣了,“公子您要回幽北?”
沈青琢回道:“我只是——”
話音剛落,小德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求公子帶我一起走!”
沈青琢簡直快要被這兩個“忠仆”打敗了,語氣無奈道:“第一,你家公子才升官,不可能現下撂挑子跑路。第二,真到了要走的那一天,也一定將你們安排得妥妥當當。”
向晨依舊直勾勾盯著主子,“我是主人的暗衛,我隻保護主人。”
“好吧好吧……”沈青琢放棄繼續遊說他,“隨你的便,但我會跟大哥提前打好招呼,你什麽時候想去了再去。”
向晨松了一口氣,默默退至一旁。
沈青琢放下茶盞,“對了,這兩日若是聖上派人來傳召,就說我身子不舒服,需要靜養。”
小德子頓時急了:“公子您哪兒不舒服?”
“托詞,借口懂嗎?”沈青琢起身,“你家公子想清淨兩日。”
“哦……”小德子似懂非懂,又追問道,“那要是聖上親自來了呢?”
“也攔著。”沈青琢語氣冷靜,“就說是我的意思,他應該不會硬闖。”
小德子和向晨對視一眼,不由感覺脖頸涼颼颼的。
***
不出沈大人所料,聖駕親臨吃了閉門羹,卻什麽也沒說就原路返回了。
但也只能堪堪躲兩日,新帝登基後,恢復了三日一朝的制度,身為當朝太傅兼錦衣衛指揮使,沈青琢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缺席早朝。
天色將明時,文武百官身著朝服,依次踏入太和殿站定。
沈太傅一身石青蟒袍,端方秀頎地立於左側隊列最前方。
“聖上駕到——”尖細的通報聲響起,聖上的身影出現在金鑾殿上。
文武百官叩首行禮,而新帝自打進殿起,眼神便久久停留在太傅身上。
“眾卿平身。”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
沈青琢起身後,目光略微下垂,努力忽視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
朝臣開始小心謹慎地照本啟奏。
這段時日,文武百官們發現比起先帝,這位年輕的新帝顯然更喜怒無常,高深莫測,往往根本不知道哪一句話就觸了龍鱗。
但與此同時,新帝又展現出了不相符的仁慈恩德,隻問罪了楚王一派涉及謀朝篡位的大臣,並無再多牽連,甚至給了部分官員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一番動作,反倒更令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聖上,臣有本啟奏。”諸位大人上奏結束後,沈青琢出列,拱手拜道。
聖上的目光終於能正大光明地落在太傅臉上,嗓音中不禁透出一絲愉悅,“太傅,請講。”
“臣自光熹二十年入宮,一直住在宮中,如今臣也到了該出宮的時候了。”沈青琢面色如常,眼神依舊錯開了聖上,“臣奏請聖上,準臣於皇城外修建府邸。”
話音剛落,龍椅上的帝王面色一沉。
“太傅言之有理。”禮部尚書出列,“自古以來,向來沒有外臣居於后宮的例子,的確該為太傅修建府邸了。”
聖上一言不發地盯著太傅,金鑾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好半晌後,蕭慎緩緩開口回道:“先帝喪期才過,不宜大興土木,此事容後再議。”
沈青琢不為所動:“臣不敢大興土木,聖上賜臣一座舊宅子,能住人即可。”
蕭慎冷笑一聲:“沈大人貴為太傅,怎能如此草率?”
部分朝臣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新帝剛登基,一定想就近監視和控制沈大人,沈大人卻迫不及待要出宮自立門戶,新帝能允許嗎?
此時,刑部尚書戚本禹出列拜道:“前內閣次輔曹大人的宅子至今空著,聖上可賜給太傅暫住,老臣以為不算薄待了太傅。”
聞言,聖上冷冷地瞥了戚尚書一眼。
好一個戚本禹,他還沒開始拿戚氏開刀,這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往刀口上撞了。
裴言蹊出列:“微臣同意幾位大人的看法。”
沈青琢終於掀開了眼睫,直視聖上眼眸中的怒火。
短暫的僵持後,聖上拂袖而去,“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