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沈青琢習慣性抬手,替他撥了撥散落的發絲,“放心吧,先生心裡有數。”
忍著想一手握住雪腕的衝動,蕭慎眼巴巴地望著先生,活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狗,“那……先生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用膳嗎?”
略一思索後,沈青琢微微頷首:“好。”
“先生最好了!”漆黑的眼珠子倏然迸射出亮閃閃的光芒,蕭慎抓住先生寬大的衣袖,撒嬌般輕輕搖晃,“先生太瘦了,我要監督先生用膳才行。”
沈青琢不由失笑:“都是做皇帝的人了,還總這樣跟先生撒嬌。”
但其實他早就習慣了小徒弟隨時隨地撒嬌,即便現今長成了比他高大健壯的帝王,在他看來仍然沒什麽違和感。
如果,如果不將他壓在床榻上死命地親……
“先生耳尖怎麽紅了?”蕭慎目光一直黏在他臉上,“先生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沈青琢猝然轉身,轉移話題道,“先生要抽查你批閱的奏章。”
帝王興奮的面容垮了下來,嘟嘟囔囔道:“不是說好了不談國事嗎?”
沈青琢試圖平息耳根處的熱意,隨口問道:“那你想談什麽?”
“我想談……”蕭慎自他身後貼了上去,刻意壓低了嗓音,“談一談如何才能讓先生,獨獨鍾情於我。”
沈青琢卻閃電般避開了溫暖的懷抱,“約法三章。”
“嘖……”蕭慎搖了搖頭,小聲抱怨道,“先生真是小氣啊……”
話是這樣說的,他還是賣乖道:“先生坐下歇著吧,晚膳很快。”
然而,兩人這頓晚膳到底是沒吃成,難得溫情的氣氛,很快便被太皇太后打破了。
內宦的通報聲響起:“太皇太后駕到——”
沈青琢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站至一側,“給太皇太后請安。”
蕭慎也收起了面上流露的陰沉,親親熱熱喊道:“皇祖母,您來啦。”
太皇太后看了沈大人一眼,又滿臉慈愛地向聖上招了招手,“來,讓皇祖母瞧瞧,瘦了沒?”
***
祖孫二人敘話,沈青琢便自覺告退了,回北鎮撫司繼續伏案。
沒過多久,孔尚急匆匆趕回來複命:“不出大人所料,戶部侍郎胡全果真有問題。”
沈青琢抬起眼眸,“細說。”
各部去年的虧空始終掰扯不清楚,他便直接從六部尚書和侍郎個人開始查起。
這時,他想起前些日子喬遷時,諸位同僚送來沈府的賀禮,便命小德子取出禮單查閱。
這一瞧才發現,戶部侍郎胡全的禮單竟比戶部尚書林大人隨的賀禮更豐厚。
按照大雍官職品級俸祿規定,正三品侍郎一年的俸祿折合約為一百五十兩,以及其他朝廷給予的福利。無論如何,區區侍郎也不該出手如此大方,更何況是戶部侍郎,一個極其敏感的職位。
他立即令錦衣衛暗中查探胡全,卻發現此人確實清廉,府裡府外都像是真正的大清官。
但這麽多年,沈大人手裡過了多少案件,早已明白眼見不一定為實的道理,命孔尚繼續蹲守。
“胡全這老東西的確狡猾,唯一的漏洞就是生了個敗家子。”孔尚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我蹲了幾日,想起曾在醉香坊見過他的次子胡賀天,就靈機一動找上了胡賀天。”
沈青琢微一挑眉:“又是醉香坊。”
“嘿嘿……”孔尚摸著後腦杓一笑,“英雄——不對,狗熊也難過美人關嘛!”
沈青琢敲了敲桌面,“繼續。”
“我設了一個局,趁機將胡賀天灌醉,千方百計套他的話。結果大人您猜怎麽著?”說到這,孔尚賣了個小小的關子,“胡老二一禿嚕,就將他在醉香坊花過的銀子都抖落出來了,足足有這個數。”
沈青琢見他舉起十根手指頭,倒也沒太意外,“醉香坊本就是銷金窟,這胡二公子確實稱得上敗家了。”
孔尚忍不住問道:“接下來呢?屬下直接把胡老二綁回來?”
“不,先別打草驚蛇。”沈青琢起身,“你繼續查,查胡全的人際關系來往,最好能查出他把銀子都藏哪了。”
孔尚應道:“是,大人!”
“至於戶部那邊……”沈青琢笑了一聲,“本大人該聯合都察院,去戶部仔細查查帳了。”
他有預感,這次釣上來的應當是一條大魚。
***
三日後,沈府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太皇太后身邊伺候的大太監手拿懿旨,拖長了尖細的嗓音:“沈大人,跪下接旨吧。”
沈青琢自然明白這道懿旨來者不善,但還是撩袍跪下接旨。
大太監宣讀兩句後,他心裡一咯噔。
懿旨廢話很多,總結起來就兩句話,太皇太后可憐他身為大齡剩男,做主給他指了兩名美妾。
“沈大人?”懿旨宣讀完畢,大太監提醒道,“接旨吧!”
“勞煩公公跑一趟了。”沈青琢不動聲色地接旨謝恩,“小德子,取些銀錢來。”
“沈大人好福氣呀,太皇太后指派的可是兩名絕色美姬啊!”公公翹著小指,陰陽怪氣地恭喜道。
沈青微微一笑,順從地收下了兩名侍妾。
兩位姑娘一襲粉衣和綠衣,含羞帶怯地向沈公子行禮請安,溫聲細語地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