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只是克制地親吻而已……
片刻後,蕭慎熄滅了燭火,重新躺到先生身側,將綿軟的手窩進掌心裡。
“別鬧了……”沈青琢動了動指尖,聲音疲乏,“先生真的很累……”
“不鬧。”蕭慎低聲應道,“我陪先生睡著後就走。”
沈青琢還想再說什麽,但意識卻悄然墜入了黑暗裡。
***
翌日一早,沈青琢醒來時,床榻上只剩了他一個人。
也許是被折騰得太累,又或許是身旁熟悉的氣息有安撫作用,後半宿他陷入沉睡中,竟一夜無夢,睡了這段時日以來難得的好覺。
沈青琢坐起上半身,下意識摸了摸身側的位置,一片冰涼,人應當早就走了。
“吱呀”一聲,小德子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公子,您醒了。”
“嗯。”沈青琢起身下榻,隨口一問,“聖上什麽時候走的?”
“啊?”小德子一臉茫然,“聖上昨夜來了嗎?”
沈青琢搖了搖頭,“沒什麽,更衣吧。”
小德子取下架子上的袍服,正打算替公子穿上,突然又驚叫一聲:“公子!您的下唇怎麽破了!”
沈青琢怔了怔,抬手撫觸唇瓣,一陣細微的刺疼感傳來。
他快步走至銅鏡前,這才發現雙唇又紅又腫,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吸過,細看下唇還有一點破皮。
“怎麽會腫成這樣?”小德子急得直跺腳,“公子您是不是生病了?”
“應該是蟲子咬的吧。”沈青琢脫口而出,瞬間想起他中藥後醒來的次日,發現自己鎖骨上有一塊紅印子,結果當時小徒弟怎麽說的來著?
“這天兒還沒熱呢,哪兒來的大蟲子?”小德子憂心忡忡地望著公子,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今夜我不睡了,一定給公子抓住那該死的蟲子!”
沈青琢:“……”
那隻可惡的大蟲子,就算你抓著了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小德子又問:“那大蟲子不會有毒吧?我還是去叫陸太醫過來看看!”
“沒事,打盆冷水過來,我冷敷一下。”沈青琢揮了揮手,“再找支藥膏過來。”
狼崽子只是啃得生猛,有毒倒不至於。
簡單處理了一下唇上的傷,沈青琢踏出內殿,喚了一聲:“向晨。”
片晌後,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出現在院子裡,“主人。”
沈青琢淡淡問道:“昨夜又有人來訪,你知道嗎?”
向晨忐忑地看了主子一眼,“知道。”
昨夜他曾試圖攔住聖上,但聖上暼了他一眼,問他是不是想動手驚動主子,他只能收起劍後退。
他不敢動手,他怕給主子引來麻煩。
“他是聖上,你不敢攔也正常。”沈青琢輕輕歎了一口氣,“往後他應該不會來了,就算再來,你全當看不見罷。”
***
禦書房內,聖上端坐於案桌前,底下站著內閣閣臣和六部尚書。
聖上的目光落在奏章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面,分明什麽話也沒說,但殿內的氣氛極為死沉,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半晌後,聖上掀開眼皮子,語氣喜怒難辨:“誰來告訴朕,國庫虧空的銀子都去哪兒了?”
幾位尚書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做出頭鳥。
“戶部。”見諸位大人裝死,聖上冷冷地點名,“戶部掌財政收支,林大人你來說說吧。”
林大人如實回稟道:“回皇上的話,去年一年國庫共計收入四千萬兩,實際支出五千萬兩,虧空一千萬兩,比預算多支出了一千八百萬兩。”
聖上冷笑一聲:“一年忙到頭,不僅一分不入國庫,還倒貼一千萬兩,朕問的就是你們,到底把銀子花哪兒去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奏章猛地往下砸去。
幾位尚書匆忙低垂下頭。
林大人硬著頭皮繼續道:“根據各部遞上來的開支,兵部虧空三百萬兩,工部虧空四百萬兩,剩下的銀子用於去年兩州大旱,一州發水,包括幽北和綏西戰事吃緊……”
“綏西戰事吃緊?”聖上微微眯了眯鳳眸,“林大人倒是提醒朕了,朕得好好查一查,本該送去綏西的糧餉,都被誰給吃了。”
“這……”林大人急忙表態,“聖上明鑒,戶部絕沒有克扣綏西的糧餉啊!”
聖上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兵部先說,虧空的三百萬兩用在何處?”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後,沈青琢甫一踏進內殿,便聽工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正激烈地爭辯,若不是在聖上跟前,都快擼起袖子乾起來了。
“微臣給聖上請安。”沈青琢若無其事地走至殿中央,拱手行禮。
聖上特別恩典,帝師面聖不必行跪拜之禮。
兩位尚書戛然而止,不約而同地甩袖各退一步。
聖上面色稍霽,指骨敲了敲案桌,“太傅來得正好,讓太傅也聽一聽,國庫虧空得有多離譜。”
“聖上,老臣以為,去年造成的損失已不可挽回,最重要的還是,今年不能再像去年那樣虧空了。”這時,謝閣老緩緩開口道,“醜話說在前頭,今年各部不按照預算開支,各位大人便自個兒承擔虧空。”
聖上看了他一眼,“謝閣老的意思,去年的虧空就這麽算了?”
戶部尚書首先不同意:“聖上,有些地方的賦稅已經收到好幾年後了,幾大州的乾旱卻愈演愈烈,再不縮減預算,國庫只會一年比一年虧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