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良久,沙棠只能認輸,自我安慰道:這屋子這麽黑,又只有他們兩個人,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哦,這個臭不要臉的不會尷尬,看來尷尬的還是只能是他。
黑暗中,似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窺探,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那種被人盯視的毛骨悚然卻如影隨形。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心理恐懼症叫做盯視恐懼症,人在被多雙眼睛注視的情況下,會感到空前的緊張和壓迫,也會出現不敢和那些目光對視的現象。
此時沙棠就有這樣的感覺,他做了很多年的老師,其實是已經習慣了被人盯視的感覺,但是前提是那些目光都不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
現在籠罩在他身上的視線帶著明晃晃的憎惡,貪戀和邪惡,就像是身處餓急了的野狗群,涎水滴滴答答地昭示著他們的野心。
沙棠不自覺地貼近陳賀的背,他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明明他還穿著保暖的大衣,這種感覺非常難受,讓他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個古早的鬼故事,叫。
大致講的是小a有個好朋友,她們住在一個宿舍,然而有一天,那個好朋友沒有回宿舍,小a就很著急,但是她又聯系不上人,等到半夜好朋友都沒有回來,無奈小a只能先睡覺,想著等睡醒了再說。
當天夜裡她就做了個夢,夢到有人在她耳邊重複一句話,好朋友,背靠背,好朋友背靠背。等小a掙扎著醒過來時,發現宿舍空無一人,她的好朋友這一天並沒有回來,在這以後得很多天她也沒有等到人回來。
然而她每天在夜裡都會夢到有人在他耳邊跟他說,好朋友,背靠背,她很奇怪,也很害怕,她往床下看,什麽都沒有,然而這個夢還在持續。
一個星期後,小a的同學發現她沒有去上課,就去宿舍叫她,結果發現小a被釘死在床上,床鋪上滿是鮮血,而她旁邊的白牆上,用紅色的血跡寫著一句話床靠床,背靠背。
這個同學膽子很大,她看著那六個字,然後緩緩的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床底很黑,什麽都看不見,她想了想,伸手探進去摸床板,然後,她的手被另一隻森冷的手抓住了。
這個古早的鬼故事在他讀書的時候非常盛行,甚至還流傳出了很多民間改版,他都不確定自己聽過的這個這是不是原版,但當時他是真的有被嚇到。
雖然他飽受馬列熏陶,在科學世界觀下茁壯成長,但是他也是真的怕鬼,極其容易收到心理暗示,同學跟他說過這個鬼故事後,他接連好幾天沒有睡好,總覺得床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他還在白天的時候檢查過好幾次自己的床板,都快神經質了,最後他實在是厭煩了,乾脆就讓他母親幫他把床換成了榻榻米,這下沒了床底也沒有床板,晚上睡覺也踏實了。
如今走在這個黑黢黢的堂屋裡,當年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就像是真的有什麽東西跟他背靠著背一般,只是這麽想想,沙棠就已經頭皮發麻了。
幸好這個時候還有陳賀在,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估計心態要爆炸了。
雖然他經歷了這麽多小世界,見識過很多的鬼怪了,但是他一直認為人類最大的恐懼是未知,就像是未知的未來和未知的深海。
許是感受到他的小動作,背著他的男人身形頓了一下,然後握在他腿彎的手捏了捏,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挑逗,瞬間就帶跑了沙棠的注意力。
沙棠再次用手捶了他一下,示意他老實點,男人顯然時愉悅的,因為身體貼著,沙棠能明顯感覺到這人的身體輕輕顫動,像是在憋笑。
這個瘋子,神經病!
再次看到光點的時候,沙棠莫名覺得自己還挺習慣這種感覺了,他閉上眼,等待著光明的來臨。
直到再一次感受到自然的風吹拂到他的臉頰,他才緩緩睜眼,面前是熟悉的小院。
小院靜謐而美好,沙棠這才發現,在小院的角落種著一顆巨大的梅花樹,長長的枝丫延伸著蓋住了小院三分之一的上空領域,此時正值臘月,梅花開得紅豔,在這寂靜的冬天宛若啼血的杜鵑 ,風吹過就會撒下星星點點的殷紅。
在無人大道明明已經待了有大半天的時間,再次回到小院卻像是隻過去了一分鍾,伸手接住打著旋兒飄落的花瓣,沙棠輕輕地將花瓣放到陳賀的頭上。
多好,這下這人就集齊了少女必備的因素,貓咪,粉色蝴蝶結和耳畔的鮮花。
陳賀聽到背上的人在輕笑,他有些摸不準這人在笑什麽,但是笑本來就是一種容易傳染的情緒,所以他唇角上揚,也跟著笑了起來。
見狀沙棠笑得更歡了,有句話說得好,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所以這個瘋子也並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話說那個堂屋為什麽不能說話啊?"沙棠有些好奇,一進一出,陳賀都不說話,這和他平日裡我行我素的風格完全不同。
陳賀揚了揚眉,"還記得通靈車上還有陳醫生和你一開始自爆身份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沙棠歪頭想了想,試探道:"不要尖叫,否則怪物的眼睛會看向你,不要回頭,因為背上有’人’?"
說到第二條,沙棠驀地打了個冷戰,背上有’人’說的就是剛剛那種情況嗎?
陳賀嗯了一聲,背著人往小院外走:"對,不管是在南江還是小世界,只要深處黑暗就不要尖叫,最好的態度就是保持沉默,只有這樣,它們才會尋不到你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