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緩緩走近,火焰跳動著讓人血液凝結的冰冷,身周盤旋的黑龍昂頭長嘯,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手抬起,寒光凜冽,轎男下意識地想要挪動,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
低頭去看,它驚恐的發現它的腳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藤蔓死死地纏住,還在向上蔓延,就像是蟬蛹般將它包裹。
下一刻。
轎男感覺有點奇怪,男人的死神鐮刀明明揮下了,但是卻絲毫沒有痛感,可是這麽近的距離它又躲不開,不可能還沒命中啊!
等等……
為什麽世界拉寬了,被撕裂了!
猩紅的眼珠子裡透出驚懼,所有的眼睛都在看正中間,想要世界重歸原樣,但是沒有用,它的左右眼再也不能看到同一個東西。
"殺死影子最好的方法即使沒有影子。"
男人站在被劈成兩邊的怪物面前,臉上還是那種沒有情緒的表情,冷漠得不像一個人類。
哦,他本來就不是人類……
紫色的火焰徒然暴漲,像是荒野燃起的野火,世界越來越亮,身體仿佛被凌遲,一寸一寸地剜肉般的疼痛,但是傷口被死神鐮刀的寒氣凍住,流不出血來,所有的疼痛都在無聲中優雅地進行。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什麽東西被烤焦的味道。
轎男能感覺到,自己在被吞噬,被光明一點點吞吃入腹。
原來被吃是這種感覺嗎?它有些恍惚地想到。
"你竟然用了死神鐮刀,哈哈哈,你會被他找到的,哈哈哈!!!"像是想到了什麽,轎男突然發出尖利的笑聲。
男人微微挑眉,攤開手,死神鐮刀墜落,在觸碰到地板前化作虛影,融在空氣中。
"我並不在意,你應該慶幸,你有個體面的死法。"
身側的遊龍遞上一塊手帕,陳賀接過仔細地擦拭手指,這是一會兒要抱抱的手,可不能染上髒東西。
"老大,這也太弱了,都不值得你出手!"
聽到遊龍的馬屁,陳賀揚起笑:"所以沒有我的加持,你可以獨自對抗,那下次交給你?"
遊龍:"額……男人你真是開不起玩笑!"
轎男聽著他們的對話,漸漸笑不出來,身體實在是太痛了,痛到它恨不得把自己殺掉。
擦手的動作頓住,陳賀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偏頭對著轎男道:"對了,張師長的女兒那個孩子是你的?你控制了張澤潤?"
身體鑽心的疼痛,轎男的身體不自覺地抽搐起來,聞言它嘴角咧開一個張狂的笑容,"啊,你是說那個姓張的蠢貨嗎,哈哈哈,惦記自己的女兒,既然這樣我就幫他下手了啊,我只是讓他學會放縱自己的欲望罷了。"
"那個小娘子艸……"
話沒說完嘴就被藤蔓堵住了,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它,像是在看下水道裡的地溝油,然後緩緩挪開視線:"好了,你可以死了。"
藤蔓蔓延著將轎男那令人作嘔的臉包裹住。
"老大,說真的,我覺得有點惡心!"負責堵嘴的鈴蘭說道,也就是它沒有臉,不然立刻就表現一個面帶嫌惡。
坐在高台上的沙棠不自覺地站起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只看到陳賀揮下死神鐮刀,像是切糕一樣,轎男就變成了兩半,他以為會看到漫天的血花,但是什麽都沒有,然後突然就曝光了,對,就是曝光,世界一片慘白,什麽都看不到。
"陳賀,你還好嗎?"
沙棠剛往前走一步,立刻感覺到藤蔓輕柔的拉住自己的手,像是安撫般拍了拍他的手背。
陳賀頗為嫌惡地瞥了眼因為痛苦扭動得如同蛆蟲般的轎男。
遊龍說得對,如果不是沙棠在,這種貨色他連眼神都不會施舍,更別說是動用死神鐮刀。
"老大,如果那人找來了怎麽辦?"遊龍有些擔心地問道。
躲了這麽久了,卻因為這麽個垃圾貨色功虧一簣,這麽想著就覺得不甘心。
陳賀勾了勾唇角,抬腳跨過已經化作一攤黑水的轎男,植物牆層層散開,逐漸顯露出通往圓台的方向。
白茫茫的世界裡,只有那個人是唯一的色彩,濃烈而不自知。
"沒有必要,我們已經被那個人找到了,既然這樣不妨把局子盤大一點,讓這個遊戲熱鬧起來。"
黑水在灼熱的光芒下逐漸蒸發,化作水霧,徹底消失。
陳賀緩緩靠近圓台,視線始終所在那人的身上,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狂熱。
火苗的光芒逐漸黯淡,縮小,然後熄滅變成一縷黑煙。
"嘔!"最後消失的小火苗發出一聲乾嘔,也不知道是吃撐了還是被轎男身上的腐臭味熏壞了。
"老大,你怎麽知道被發現了?"遊龍好奇問道。
隨著鈴蘭的消失,buff加持消失,黑龍消失,再次變成小絲帶,在陳賀身邊飄飄蕩蕩。
世界再次恢復顏色,從極白到昏暗,感覺就像是經過了拍證件照的時候攝影師開了閃光燈,眼睛酸酸澀澀的,很不舒服。
沙棠揉了揉眼睛,然後就聽陳賀用極輕極淡的聲音說道:"因為轎男,這個家夥是出了名的有耐心,殺了張師長的影子十幾年了都沒有動作,對沙棠這麽著急,隻可能是因為那個人發現我了。"
沉默了一瞬,他又補了一句:"他發現了沙棠,然後順勢找到了我,他知道我肯定就在沙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