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看到衛生間的塑料垃圾桶有支驗孕棒, 他抽了一張紙巾,把那支驗孕棒拿起,兩道杠,陽性。
“懷孕了……”他喃喃自語。
“懷孕?”彰臨原本在翻文件夾,聽他一說,也湊過來看。
舒星彌仔細觀察了那支驗孕棒,並沒有任何陳舊的痕跡,是新的,很可能是島上的十人中的女性用過的。
武替、靈媒、催眠師,三者中的一個。
並不能完全肯定是武替,也可能是先前就來過診所的人用的。
“我們的對手中,可能有個女人懷孕了。”舒星彌看著彰臨:“你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彰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他在猶豫,在矛盾。
“如果她沒有傷害我們的意圖,我不會對她動手,但如果她要危及我們的生命,”舒星彌把驗孕棒丟進垃圾桶,洗了洗手:“我只能禮尚往來。當然,我更希望能夠找到逃出島嶼的方法。”
彰臨垂眸思忖半晌,還是點了點頭:“我聽老師的。”
舒星彌繼續翻找著藥瓶,許多藥物他都認識,辨認起來比較方便。
沒想到這個診所的藥櫃裡居然還有毒藥,舒星彌帶上手套,小心地擰開瓶蓋,裡面真的有淺灰色的藥片,剛才保鏢隊還沒來得及翻到這些毒藥,就去埋伏舒星彌了。
舒星彌翻箱倒櫃,找來密封袋,裝了兩瓶毒藥,收在包裡,又把其他毒藥都倒進馬桶裡衝掉,隻留下一片。
“試毒針究竟在哪兒呢?——”舒星彌有些煩躁,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連棉簽裡都一一扒開看過了…
難道……該不會是已經被攝影師拿走了吧?他記得攝影師有透視眼,他應該能最快找到試毒針。
還是說,試毒針不在診所……?
“啊。”正在翻看文檔的彰臨忽然指尖刺痛,他攤開手,食指上被刺了一下,不過好在沒出血。
舒星彌走過去:“被紙劃傷手了?我這裡有創可貼。”
“不是,這曲別針怎麽是尖的啊,好奇怪。”彰臨把那夾著紙頁的曲別針抽出來,舒星彌一看,果然,正常的曲別針頭都是鈍的,這根卻像針尖一樣。
他心念一動,拿下曲別針掰了掰,放在桌上,然後把剛才留下的灰色藥片放在清水裡,用那曲別針攪了攪,針尖變黑。
舒星彌滿意地笑了:“彰臨同學,你很優秀。”
“啊?”
一般人進診所都是找藥品、藥水、繃帶之類的東西,很少有人去翻櫃子裡的檔案,更何況這裡的檔案夾裡放的都是白紙…
“你找到試毒針了,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就可以安心吃東西了,”舒星彌攤開針灸包:“再找找還有沒有這種尖頭的曲別針,都拆下來,放針灸包裡。”
“是。”
“你好厲害啊,他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東西,被你發現了。”舒星彌看著彰臨的眼睛,直白地誇讚道:“你很棒。”
心頭好暖,暖得東倒西歪,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根雪糕,舒星彌則是陽光,他遲早會融化在他的溫暖中。
彰臨上一次聽到這樣的誇獎,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每天都很努力地做作業,得了一排小紅花,老師摸著他的頭說他很厲害。
舒星彌的這句話,仿佛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的他在別人眼中還不是那麽笨,哪知後來,生活越來越艱辛,他跟不上同學的步伐,也讓父母蒙羞。
他雖有過目不忘的異能,卻沒有邏輯推理能力,分析力、想象力和聯想力也少得可憐。
他的大腦就像一個巨型廣場,堆滿了各種信息和細節,漂浮著、凌亂著,卻分不出主次、先後。
在他眼中,世界是無解的。
十八歲那年,他和父親一起去超市,被星探發現,想讓他出道做演員,說以他的形象和氣質一定會紅,父親只是拉著他匆匆地走了,對糾纏不休的星探不停地說:“不行的,這孩子不行……”
有時逢年過節,串親戚時遇到了懷孕在身的嫂子或小姨,奶奶也會毫不避諱地囑咐說:“孕婦千萬不能抽煙喝酒,看看小臨就知道了,唉,挺好個孩子……”
然後,所有人都用或是憐憫或是嘲弄的眼神望著他。
就好像他不是人,而是一種長得像人的動物。
老師說他厲害,可不可以理解為,老師認為他是有用的人?
他有些不適應,腦子裡還在反覆確認著,彰臨,你真的聽到這句話了嗎?不會又是你自己的臆想吧?老師真的有那麽說嗎?越想,越覺得不太真實。
“跟你一起行動,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舒星彌一邊拆著檔案夾裡的曲別針,一邊說道。
彰臨從包裡翻出錄音筆,按下錄音開關,錄音筆上亮起了一閃一閃的小紅燈,像是不安地跳動著的心:“老師,剛才的話可以再說一次嗎?”
舒星彌拿過他的錄音筆,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很棒,跟你一起行動,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而後,他轉過身,背對著彰臨,極小聲地對著錄音筆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