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福來拿起一顆開始剝皮,“謝謝秋露姐姐。”
“多謝,替我謝謝娘娘。”舒星彌也拿了一顆。
“你們的傷勢好些了嗎?”秋露雙手十指絞弄著手絹,是小女兒的嬌羞,目露關切。
她從舒星彌來中宮的第一天就惦記上了,長得這麽俊秀,以後一定很搶手,宮女和太監可以結成對食,她就想和舒星彌做個伴兒,雖然舒星彌下面沒有了,但她也並沒準備和他相伴終老,到了二十五歲之後,宮女可以選擇離開皇宮,到那時她再出宮嫁個“真正的男人”,在那之前,就和太監湊合湊合,也好打發寂寞。
“好多了,一能走動我立刻就回中宮做事。”舒星彌說。
“我也是,”福來吃著橘子,傻笑道:“這橘子好甜啊。”
“娘娘送的,能不甜嗎?”秋露笑著將手背到身後,其實是她自己從果園偷摘的。
“對了,宮裡有沒有賣針線和香料?我想做個香囊。”
舒星彌想起自己平時要喂兔子喂小狗,身上難免會有動物的氣味,他想自己做個香囊遮一遮,他做桂國皇子時就精通製作香囊的手藝,這一點倒是不用麻煩別人。
“香囊?”秋露眨了眨眼,心裡一沉,不會是這小太監心裡有人了吧?香囊可是定情信物的一種,她若無其事地問:“你要送誰呀?”
“我自己用的。”
秋露松了一口氣,嚇死了,沒想到這小太監還挺騷情的,還戴香囊呢,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那我賣給你吧,五個銅板一隻,怎麽樣?”
“好便宜啊,”舒星彌一愣,五個銅板也就是一塊燒餅的價格,“那我買了。”
“我也買。”福來撂下橘子皮,“姐姐,也幫我捎一個吧,好不好?”
秋露臉都綠了,仍然保持著笑容,一口答應:“行啊,你們喜歡繡什麽圖案?我回去告訴繡娘。”
“也不拘什麽圖案,”舒星彌低頭正好看見自己太監服上繡著的小紫燕,他指了指紫燕:“要不就繡這個吧。”
“我也一樣。”福來笑得乖巧:“辛苦姐姐啦。”
*
“順意肯定喜歡我,他就是喜歡我,”秋露邊走邊對宮女秋霜說:“要不然他怎麽要我給他做香囊呢?”
她特意在人多的廊簷下說的,就是為了告訴中宮的各位姐妹,老娘看上順意了,都別搶。
“他親口跟你說的?”秋霜有些不信,兩個人總共也沒見幾次面,怎麽這麽快就發展到要做香囊的地步了?
“那還有假嗎?”秋露從袖子裡掏出十個銅板,攤開手掌,炫耀證據,得意一笑:“這些都是他送我喝茶的錢。”
“那他跟太子殿下……?”
“他跟殿下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秋露一搖頭:“你可別聽宮裡的謠傳啊,被皇后娘娘和陛下知道了,我家順意要遭殃的。”
萬萬沒想到,秋露說這番話的時候,太子就坐在廊柱另一面的亭子裡賞花,梅花掩映、積雪層層,秋露和其他宮女並沒看到太子,太子也沒讓自己的侍從出聲,只是靜靜聽完他們的對話。
原來那個小內侍已經有心上人了。
不過,他跟誰好與我有什麽關系。
完全是不相乾的人。
太子松了一口氣,心頭又籠上一層薄薄的惆悵。
他抬手撥弄著一朵臘梅,將花瓣裡含著的雪膏挑出,露出脆弱濕潤的花蕊。
自從那日送炭,太子再沒去探望過那個小內侍,其實他應該去的,如果是東宮的宮女或太監受傷了,他一定會去多探望幾次的,送些吃的,聊天解悶。
但是那個小內侍又不一樣,如果自己去探望的話,是以什麽身份去呢?無論是朋友還是主仆都很別扭,他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主人。
說起來,只是有一面之緣的人而已。
況且若他真的去了,又怕證實了宮中的傳言,說他睡過那個內侍,說那個小內侍初進宮就“以色事主”,“爬小龍床”。
這種傳言一旦烙印在某個人身上,可能一輩子都洗不掉的,太子不希望明明沒有發生的事情影響了小內侍的名聲。
不去,太子心裡又不知怎的總是掛念他,冥冥之中,總是在意他。
*
深夜,皇后和皇上在床上說體己話,床帳低垂,燈籠昏昧,皇上敞胸露懷,眯著眼睛醉臥枕畔,剛吸完五石散,得脫了衣服發散發散,即使是大冬天,也得解開衣服,否則身子裡燒得難受。
“聽說了嗎?咱兒子和一個小內侍一夜春宵。”皇后給皇上捏著肩。
“早聽說了,”皇上的嗓子有些沙啞,又往嘴裡灌了一杯酒:“那個內侍還是你宮裡的?”
“對呀,新人,好像叫順意。”
皇上一拍大腿坐了起來,對皇后認真道:“趕緊把他撥到東宮去,讓他伺候太子。”
“陛下的意思是?”
“讓他纏住太子,給太子分分心,太子就沒有空閑管朕吸五石散的事了,唉,上次大總管給朕偷偷買的那幾盒五石散又被太子燒光了,氣煞朕也,這小子就是天天沒事兒乾給他閑的,”皇上一說起這事就滿臉不悅:“就這麽定了,把順意調到東宮去,賞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