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良璟仙子把下半截話吞進腹中,她纖手捏訣,一股晶瑩的湖水從湖中飛出,落入杯中,魔君把玉杯遞給舒星彌,舒星彌一飲而盡。
有點甜,像花蜜的味道,口感比普通的水更加順滑,順滑得不像是液體,更像是動物,它是自己溜進他的喉管的。
*
舒星彌和魔君打道回府,眨眼之間就回到了魔殿,魔君命人為舒星彌熬了一碗安神湯,睡前服下。
終於等到入夜,舒星彌沐浴之後躺在了床上,魔君躺在他旁邊,將一隻金銀鏤空袖珍香爐掛在床柱上。
“好香啊。”舒星彌提鼻子聞了聞,這香氣暖融融的,若有若無,隻聞一口,神識便有些混沌。
“這是夢香,”魔君拉了拉被子,“借由此香,我可以進入你的夢境,觀看你的回憶。”
“你也要看啊?”舒星彌眨了眨眼。
“恩。”
“有種被扒光的感覺。”
“不要說話,閉上眼睛,調勻呼吸。”魔君伸手蓋住舒星彌的眼睛,舒星彌眨眼,睫毛在魔君手心刷呀刷,有些微癢。
“好緊張,緊張到無法入睡……唔。”舒星彌的雙唇也被魔君捂上了,鼻子呼出的熱氣噴到他的手上。
“這樣更睡不著。”舒星彌小聲說,嘴唇碰觸到魔君的手心,“要不你給我講晚安故事吧。”
“我覺得不需要,狠狠弄你一頓,你就老實了。”魔君收回手,一翻身壓在舒星彌身上,聲音很磁:“每次做完事你倒身就睡,怎麽推都不醒。”
舒星彌條件反射地腰裡一酥,腹下一熱,他抬手捶了身上的男人一把:“我那是被你做得暈倒了好嗎?”
“……”
兩人對視片刻,舒星彌雙腿夾住魔君的腰:“快點。”
萬事開頭難,但只要開了頭就簡單得不可思議,魔君替舒星彌解完毒之後,兩人發覺其實如果不泄在身體裡,互相解決一下生理問題也是不錯的選擇。
長相和身材都是彼此中意的,活兒又不差,漸漸也能讀懂對方的暗示了,比如舒星彌洗完澡躺在床上雙腿微微打開還目不轉睛地看著魔君,那就代表他想要了;比如魔君突然提出想換被子、換褥子,那就代表他想要了。
一番雲雨之後,魔君成功把舒星彌“哄睡”了,睡得相當沉,額頭上的頭髮還是濕的,臉上的紅潮未褪,人已經入夢。
殿外月上中天,朦朧而飄渺,一晃,分明是兩千多年前的月亮。
天界與魔界隻一線之隔,兩邊是截然不同的夜空。
兩界之間已經近千年沒有過衝突,邊界甚是和平。
這日,正好輪到昭月天將在邊界巡邏,他身披銀甲,手握長刀,披風與月光一色,面容俊朗,依稀看得出是魔君年少時的眉目。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捎來了清越的塤聲,昭月天將舉目一望,原來今日在魔界巡邏的是一個新兵,一個面色淡漠的少年。
少年捧著一隻紅色的小塤,吹得有些漫不經心,曲聲斷斷續續,有時仿佛連他自己都忘記吹到了哪裡,隻好重頭再來。
荒茫的雪原貪婪地吸收了塤聲,使塤聲更加單弱。
曲聲無情,聞者動情,曲聲也便沾染了情韻。
昭月天將如同一縷風般來到那少年的面前,沒有越界,還是在天界這邊,他只是想和這個新人說說話,他一向喜歡說話,先前魔界的幾個戍卒都和他混熟了。
“你在吹什麽曲子啊?”
他笑了,這下看清了那少年的相貌,比前幾個戍卒漂亮得多,眉眼如同雪片般精致,眉尾印著銀朱紋,這是魔族的標志,墨黑長發束起,垂到腰際,腰細,被淺紫色的腰帶裹著,腰上掛著八盒銀針,靴上嵌著白玉,白玉在和月光溫存。
真好看,魔界出美人,名不虛傳的。
少年聽到有人說話,便用那雙明淨的眼睛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他眨了眨眼睛,眼中一絲情緒也無,荒蕪得如同這片雪地一樣。
“隨意吹的。”
他答道,說完這四個字就不再開口,也不再吹塤,亦不再看那男人一眼,只是兀自在界限的邊緣處走著,在巡視。
昭月天將被少年的神色吸引,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色,這樣的雪地,與這個少年十分相配。
他們都有一種純粹的氣質。
“怎麽不吹啦?”昭月天將跟上那少年的步伐,少年的發梢彌散出清寒的香氣。
“不吹了。”他的語氣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不像是在和人對話,倒像是在自言自語,也沒有回答問題。
“借我吹一下好嗎?”
少年停下腳步,彎腰將塤放在了交界線上,昭月天將把塤撿起,握在手裡,很冰冷的一塊,上面有六個孔,左三個右三個。
昭月天將低頭使勁一吹,紅塤頓時發出了奇怪的聲響,不是曲調,反而像是某種幼獸打噴嚏的聲音。
這活潑滑稽的聲響驚醒了雪原。
“我從來沒吹過這個。”
昭月天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卻發現少年似乎笑了,雖然清淺得如同梨花一般,但好像的確是笑了。
兩人對視片刻,昭月天將把塤還給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