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人到了歲數就要談戀愛的,他又不是個和尚。
舒星彌還是沒忍住狠狠砸了一下枕頭,把枕頭砸出一個大坑,枕套上層層的皺紋,如同裂在他的心上。
裴欲你個混蛋!
他越想越煩躁,夏季炎熱,出了一身的汗,他換了上衣,把汗濕的上衣、褲子和舊衣服放進洗衣籃,去房門處的通訊器上按下了[申請外出]的按鈕,不到三秒鍾,便有人詢問他外出的緣由,他挎著洗衣籃拎著洗衣粉站在攝像頭下面,說:“要去洗衣服。”門這才打開,放他出去。
舒星彌來到空無一人的洗衣房,扭開水龍頭開始洗衣服。
研究中心有許多洗衣機,但那只是給所長、管理員和研究員用的,所長很摳門,隻讓實驗體在水池手洗衣服,不讓用洗衣機。
夏天連水都是溫熱的,舒星彌卷起袖子,正往衣服上倒洗衣粉,眼角余光卻瞥到有人進來了。
他扭頭一看,好像是食堂的廚師大叔,平時顛杓切菜特別有勁,手臂上都是肌肉。
“喲,來洗衣服?”廚子是來陽台收衣服的,他笑嘻嘻挨到水池邊來。
“你好。”舒星彌有點想走了,廚子笑得有點色眯眯的,看得人心裡毛毛的。
“嘿嘿。”廚子曖昧地笑了兩聲,探頭往舒星彌的洗衣籃裡看:“這褲子挺白的,不用洗啊。”
嘴裡說著廢話,一隻大手就朝舒星彌的腰臀摸去。
舒星彌閃身躲過,拎著洗衣籃想走,廚子連忙一翹腳尖,把舒星彌的小腿絆到了。
舒星彌戴著腳鐐,走路本來就不方便,再挨了這麽一下,腳下重心不穩,險些摔倒,他扶著台沿,想回身給廚子一拳,卻不料雙手之間距離拉遠,被電子手銬“啪啪”電了三次,他倒是沒有痛覺,只是胳膊和手掌被電得動彈不得。
“救命——!”他無奈之際只能大聲求救,廚子沒想到他居然敢大喊大叫,心頭怒火竄起,一把拎過他的領子,照著他的臉頰就是一拳,打得舒星彌偏過頭去,廚子又猛地把舒星彌往地上一摔,低聲威脅道:“不識好歹,狗娘養的,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毒死你。”
說罷,揚長而去。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把實驗體當沙包發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反正他們也掙脫不了手銬和腳鐐,是最弱勢的群體,即使有再大的不滿,也不能傷害到任何人。
欺負舒星彌是最讓人沒有愧疚感的,因為他沒有痛覺,所以受到的欺凌也是變本加厲,身上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舒星彌雙手撐著地面,勉強爬起來。
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從來沒有任何人來。
他扭開水龍頭,洗了洗唇邊的血跡。
不過,廚子倒是讓舒星彌知道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洗衣房裡的監控攝像頭很有可能出了故障,因為欺凌實驗體的工作人員往往會在監控壞掉的地方作惡,這樣不會留下證據。
舒星彌洗完衣服,回房間洗了個澡,在左臉的傷口上貼創可貼,然後直接去找了輔導員。
“食堂三號窗口的廚師試圖猥褻我,還把我打傷了,這是違規行為。”
“有什麽證據嗎?”
“可以查洗衣房的監控,而且,”舒星彌指了指自己的頸環:“測謊儀並沒有亮紅燈,我沒有說謊。”
“我們會盡快處理這個問題,但是你也知道,研究中心很難招到員工,尤其是廚師,他雖然人粗魯了些,工作還算敬業,只要警告一番,他就不會再犯了。”
“我知道,除了和研究調查有關的事情,你們都很難放在心上,不過他揚言如果我泄露此事,他就要毒死我,如果我死了的話,你們會少一個實驗體,”舒星彌笑了:“這將造成什麽樣的損失呢?”
“我們會立即處理這個問題。”
不到半個小時,廚子就被研究中心辭退。
*
後天下午,舒星彌和連岫又如約在會客室相見。
連岫給舒星彌帶來了一塊牛奶巧克力,還有一支草莓味的冰棒。
“你的臉怎麽了?”連岫隔著玻璃指了指舒星彌的臉頰:“和人打架了嗎?”
唇角的淤青使舒星彌顯得更加脆弱。
他搖了搖頭,低頭撕開冰棒的包裝紙:“洗衣服的時候,有人打了我,不過那個人已經被辭退了。”
“怎麽會有這種事…”連岫皺著眉頭,目露不忍:“洗衣房沒有監控嗎?”
傷痕累累的少年瞬間激起了連岫的保護欲。
“可能是壞掉了。”舒星彌含住冰棒,口中一片涼甜。
“那很危險,”連岫認真道:“不如這樣,你以後需要洗衣服了,就直接放到洗衣房,然後去一樓給我留言,我幫你洗,你的洗衣籃上是不是也有編號?如果有的話,我就能認出來。”
“不好吧。”舒星彌停下吃冰棒,望著連岫。
“沒關系,我可以用洗衣機,四十分鍾就洗完了。”連岫笑了笑。
“不好吧。”
把髒衣服交給喜歡的人洗,舒星彌莫名覺得害羞。
“我已經是你的輔導員了,你在生活上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其實都可以找我,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幫你洗衣服,等監控修好了,你就可以自己洗了,”連岫的眼神溫柔而堅定:“我很擔心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