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雁遊抱著某樣東西,奇怪地走回浴室:“外頭沒什麽啊?”
看清他手裡的事物,本來在甩水的書生頓時呆毛一炸,又開始尖叫:“壞人!天敵!大馬猴!”
雁遊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怕貓。放心吧,貓咪很小很乖,不會咬你的。”
之前小貓蜷在包裡睡著了,雁遊便沒有放它出來。估計是剛剛醒轉,拱出包包從餐桌上跳下來,才把書生給嚇壞了。
見書生還是縮頭縮腦,十分警惕地看著小貓,為免家裡以後三五不時上演類似鬧劇,雁遊把貓放在書生面前,誘哄道:“看,它真不會咬你。”
書生趕緊跳到慕容灰的頭頂,虎視眈眈地盯著小貓,很有格物精神地研究了一會兒。
見它走得笨拙,時不時還在沾了水的瓷磚地上打個踉蹌,一點也不具備天敵應有的威風凜凜,頓時重新神氣活現起來,鄙夷地說道:“大馬猴是笨蛋!”
很粘雁遊的小貓被放下了地,本來還掙扎著想去扯主人的褲腿,求他再抱抱自己。因書生這一嗓子,卻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歪著腦袋打量這隻五彩斑斕、像公雞卻又不夠大的動物。
書生被它盯得心裡發毛,又悄悄縮回了慕容灰頭頂,全無方才的得意,底氣不足地咕噥道:“此路是我開,此屋是我蓋,大馬猴走開!”
貓咪聽不懂,但雁遊卻被勾起了心事,看向正在扣扣子的慕容灰:“你為什麽要幫我蓋房子?”
尷尬一去,慕容灰又恢復了平時言笑自若的模樣。除了眼神還有點發飄,根本看不出他剛才有多尷尬:“小雁,我可是和奶奶簽了合同的。”
“合同?”雁遊心裡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你等等。”
慕容灰也顧不得吹頭髮,胡亂找了塊毛巾一裹,興衝衝跑到樓上。片刻後舉著份文件下來,交給坐在沙發上的雁遊:“我留學的這一兩年就裡住在你家,蓋房的錢折算成房租,你看,裡頭寫得明明白白。”
他一句話就總結了整份合同的精髓。雁遊匆匆掃了一遍那洋洋灑灑足有四五頁的文書,視線在“本著來修去丟的原則,乙方(慕容灰)在甲方(雁家)所進行的一切改造活動,在將來不做另行處置,均折算為房租付予甲方”這一條上停頓了一下,突然沉默了。
慕容灰早做好了與雁遊以何為“嗟來之食”為主題、大辯三百回合的打算,但現下雁遊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外。那感覺像用盡全力揮拳卻撲了個空,再加上剛才的浴室意外,讓他格外不安:“小雁,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完善的地方?”
默然良久,雁遊方疑惑地問道:“你為何屢次幫我?”
雖然生氣對方的擅作主張,但結果卻是於己有益。再回想起剛見面時慕容灰也曾掏錢擺平了那個貪心的攤主,雁遊不禁疑惑:慕容灰不是那種濫好心的人,為何卻幫了自己一次又一次?這份情意,早已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朋友的范疇。
他少有的迷茫表情顯得特別無辜,看得慕容灰再度蠢蠢欲動。如果時機再成熟一點,如果情感再深厚一點,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坦白自己的心跡。
但是現在——忍住,忍住,還不到最好的時候,貿然出手只會壞了苦心營造的大好局面,把人嚇跑。
慕容灰遺憾地壓下某些不安份的念頭,煞有介事地說道:“這不是幫你,是我想找個舒適又經濟的地方,渡過接下來的留學時光。你看,我原本住在賓館,每天要花八塊錢,一年下來要花掉將近三千元。暫定我留學時間是兩年,那麽就是六千元。而我讚助你蓋這幢房子,再加上新家具,也只花了五千多。到最後還是我賺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在心裡添了一句:誰管他賺不賺省不省的,最重要的是能和小雁朝夕相處。小雁心腸軟又重感情,只要天長日久累積了足夠的好感,人就一定飛不出自己的掌心!
之前因為怕雁遊不接受,他選擇了隱瞞,又趁人外出,哄著羅奶奶先搬了進來,省得事到臨頭又有變數。現在看來,這決定完全正確。小雁神情漸漸緩和,一定是選擇了妥協。太好了,幸福生活即將開始!
正在心裡描摹著未來美好生活的慕容灰,忽然聽雁遊說道:“慕容,你的好意我明白。”
——哈?!
沒等慕容灰從這突然投下的重磅炸彈中回過味來,雁遊又道:“你和朱道一樣,都想幫我一把,合同只是為了保全我的面子,但我不能這麽心安理得地收下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現在有獎學金做生活費,又在陳教授那裡兼職,應該能在你回米國之前賺夠這筆錢。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一樣?我好歹是慕容家這一輩長得最帥的,怎麽就能跟年畫裡福娃娃似的二師兄一樣啊!小雁你站住,撇開還錢的問題,我們來談談審美問題先!
慕容灰剛想拉人,聽見奶奶回來的雁遊卻早已撇下他迎了出去。
憤憤糾結了一下,他突然又跑回浴室,對著落地鏡胡亂捏著自己身上的肉:“還是那麽瘦,除了肌肉沒有肥肉。怎麽可能像二師兄呢?小雁真是愛開玩笑,這樣不好,不好。”
雁遊的提前回來,讓奶奶樂得合不攏嘴,連搬家那天也沒這麽開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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