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危險的時候,裴景已經把劍抵到了她的後背。
女人身體僵硬,然後猛地頭一百八十度旋轉,轉了過來。
她模樣詭異,沒有五官,腦袋上密密麻麻附了十幾張臉,交疊在一起,猙獰扭曲。轉頭的一瞬間,表層的七八張臉脫落,尖叫著,朝裴景撕咬過來。
裴景甚至不需要出手,長劍一刺,幾張鬼臉灰飛煙滅。
它發現打不過後,幾張臉一起嘶叫,頭髮湧動,把自己包裹成黑色的蛹。
裴景道:“有用嗎?”
凌雲劍橫掃,破開黑發結成的蛹。它身上的衣服,瞬間裂開,裡面根本不是人的軀體,成百上千張臉堆疊而成,痛苦的、掙扎的、哀嚎的,每一張臉都是憂怖之色。軀體瞬間四分五裂,奔湧而出,千張人臉在山洞裡四處逃竄。
裴景垂眸,冰藍的光從以他的劍尖溢出,瞬間照的天地大白。長發獵獵,雪衣翻飛,他眉眼清逸,在浩瀚的靈力裡,恍如仙人。
“一個也別想跑。”
整個山洞尖叫聲不絕於耳。洞口被設了屏障,逃不出去,千張惡臉在絕望的嚎叫裡化為灰燼。等光散去,咚,只有一張臉沒有灰飛煙滅,掉了下來。掉到裴景的腳下,裡面的惡靈已經死了。它慢慢凝結,成了一個面具。
黛色眉毛,紅色的唇,塗抹胭脂。安安洋洋閉著眼,卻能看出是一張美人臉。
裴景半蹲下身體,把它撿起來,面具上有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陰冷氣息。
“這又是什麽。”
越看越詭異。
裴景把面具收入芥子,又在山洞裡轉了一圈。
他視線重新落到那些嬰兒身上,慢慢地,也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嬰兒,怎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雲嵐城附近沒聽說過有嬰兒失蹤,如木頭村的老人所言,女人都沒幾個,那這麽多的嬰兒又是怎麽來的呢。
裴景的視線若有所思,目光冷淡:“或許,這就該問問那個拐走新娘子的人了。”
裴景走下雲嵐山脈,又變成了少年模樣。
到木頭村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進院子,老頭正在割木頭,看到裴景,眼睛瞪圓。
放下手中的刀,難以置信:“你怎麽從山裡下來,你在裡頭呆了一晚上?”
裴景吐出嘴裡叼著的草,笑嘻嘻道:“對啊。”
老人家臉都快抽搐了,感歎,現在的小娃是真的不怕死。
裴景卻突然問:“老人家,你那二兒子啥時候回來啊。”
老頭也不知道他問這做啥,心裡算了算日子:“快了,一個月後吧。”
裴景朝他咧嘴一笑,“那成,我到時候再來看你。”
老頭一頭霧水:“你來看我幹什麽,你一個仙門子弟,稀罕我這破地方?”
裴景笑意不明,往他背後的屋子看一眼:“可稀罕呢。”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老二的房子下面關押著很多女人,不過邪魂出現山林裡,怕早就死了。他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得等他回來,畢竟還有一些疑惑。
他回到雲嵐城後,沒被領他們來的師兄罵,倒也是稀奇。問過之後才知道是許鏡幫他打了掩護。裴景越看這小子越順眼了,心中感歎,同樣都是新弟子,楚君譽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呢!
許鏡聽說他在山脈裡過了一夜,表情十足驚悚:“那你在裡面得見了多少鬼啊。”
裴景隨便敷衍:“還行吧。”
反正現在最惡的那隻鬼已經沒了。
怪物死後,他從山洞走出來,那片林子馬上枯萎,土裡的血一夜之間蒸發,土壤松動,露出了一具具殘骸,詭異的靈芝也都悉數凋敗。山林以前本就是個亂葬崗,鬼怪叢生,陰氣重,被怪物當成家後,邪氣更甚。
十五天轉瞬即逝。
裴景從蛤蟆精那裡拿的靈芝也夠交差了。坐在雲鶴上,他卻是心事重重。雲嵐山脈的事還沒完全解決,但,他有必要先回一趟雲霄。
天塹峰常年無一人,清冷寂寥,飛鳥難渡。他的歸來讓殿門前桃花爭相迎,白衣拾階而上。
裴景回到了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取出了一塊玉佩,漆黑通透,寫了一個大大的“鬼”字。
這還是當初他打賭從寂無端身上坑下來的。古怪邪門的事,他不清楚,可是身為鬼域少主,寂無端確卻是很了解。
不管寂無端現在想不想見他,他都要去鬼域會會他了。
第19章 天郾城
鬼域在滄華大陸的北端, 與雲霄毗鄰, 禦劍一去千萬裡, 來回一趟,控制在一天之內還是可行的。
往北走, 穿過死氣沉沉的輪回山,一條大河橫流截道。
河名忘川, 水是碧綠色的。
鬼域的忘川水沒有書中所言洗去人前塵記憶的功能, 就是普通的水,沾了點屍氣,青碧色,散發一股似香非香的怪味道。
裴景以前來過鬼域一趟。
和寂無端、虞青蓮他們一起。
那時他們剛從經天院出來,結束五年慘無人道的修行。逃離老祖宗的魔爪後,就差放鞭炮慶賀解放。
壓抑了那麽久本性, 重出江湖,難免手癢癢,十幾人便做了個半年約——攜同一路斬妖除魔。其實說白了就是找點小妖怪打一打, 放松放松。
那段時間落到他們手上的鬼怪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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